謝茉頭剛點下,又聽章明月提起白國棟,猛地抬頭。
“我這兩天稍稍打聽到點白國棟的事,你那天……”章明月的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
章明月示意謝茉去接。
哥哥謝致明一般會在每周三七點鐘左右跟家裡通電話,除非雙方有緊急事務不在,否則基本不會錯過電話。
謝致明人在大西北為祖國的石油事業添磚加瓦,二十七歲已婚,和妻子相識相知在油田,倆人已有一個五歲的兒子,謝雙星。
上周三的電話謝茉還沒穿來,這將會是她和謝致明第一次通話。
兄妹倆感情一向要好,再算上原主出差的一個月,兄妹倆已有五六個星期沒電話了。謝茉心跳微微加快,努力檢索著和謝致明相關的記憶,慢騰騰挪步去接電話。
電話接通,對麵傳來一道爽朗的陌生女聲。
“喂,章主任嗎?我是周芬,來跟你確認一下你家茉茉和咱明誠碰麵的具體地點和時間。”
謝茉怔了怔,回答:“您好周阿姨,我是謝茉。您找我媽是麼,請您稍等,我去叫她。”
“好,麻煩你了。”說完,那頭又是一陣揶揄的笑。
謝茉倒沒不自在,如果不是怕舉動出格嚇到人,她完全能自己跟周阿姨把相親的具體事項定下來。
謝茉擱下電話,去廚房拉過章明月,解釋:“是周阿姨找您。”
章明月接過電話,說了幾句便轉頭扯住還沒走遠的謝茉,捂住話筒,征詢道:“你覺得幾點合適?”
謝茉略一沉吟,說:“下午四點?”
章明月放開話筒,講給對麵。
與聽筒挨得近,謝茉便聽見對麵周芬似乎在跟什麼人通報:“周日下午四點,中心公園小湖旁邊那棵大柳樹下。”
“好,我知道……”
可能是周芬又把話筒扯回嘴邊的緣故,那道應當是屬於衛明誠的嗓音僅有隱隱綽綽的四個字溜進她耳裡。
縱然隻有四個字,也可辨出他聲音的低沉和冷冽。
謝茉微微頷首,暗自評判……嗯不錯,是標準的男神音。
對麵,周芬確實在和衛明誠明確最終信息,見衛明誠點頭,又閒聊三兩句結束通話。
掛上電話,她望一眼正在客廳另一邊和公公下象棋的英俊青年。
哪怕坐在沙發上,他的脊背依然峻偉挺拔,卻又不僵硬刻板,而是自如流暢,帶出一股陽剛氣的安閒美感,他的一舉一動,生動形象地演繹了什麼叫“站如鬆,坐如鐘,行如風”。
不提他那張好看的臉,隻這一身氣派,就屬她所見過的後生中的頂尖。
拔尖的人都有傲氣。
思量片刻,周芬還在走到兩人近前,把外頭最近有關謝茉的流言委婉地略提了一下。
“啪!”
李青山把棋子拍在桌上,眼見火氣都衝上腦門了,他生生憋住,耷眼沉聲問衛明誠:“你小子怎麼說?”
衛明誠不緊不慢把棋子撿回,輕描淡寫道:“現在是新中國了。”
聞言,李青山猛然爆發一陣朗笑。
“是啊,新中國了,留了那麼多汗,淌了那麼多血,犧牲了萬萬同胞,咱們靠血肉推翻了封建社會,打倒了資本主義,終於在萬眾期待中建立了新中國。”
“新中國沒有吃人喝血的地主,沒有剝削骨髓的無良資本家,沒有打家劫舍的土匪軍閥,可這些流言蜚語和地主、資本家、流氓土匪一樣,吸人血肉,敲人骨髓,鬨得人不能過安生日子。”
說到激動處,李青山直接叉腰站起來。
“咱們把封建社會殘骸婦女同誌的裹腳陋習強製取締了,主席用一句‘婦女能頂半邊’幫助婦女同誌站起來了,怎麼還要用封建社會給婦女同誌劃下的牢籠來囚禁她們?搞封建複辟是吧?!”
李青山氣喘籲籲,濃眉一挑,牛眼一瞪,手用力一揮喝道:“談過又怎麼了,新中國沒有守節那一套!”
“不去唾罵那混球,逮著那點封建糟粕逼迫個年輕小姑娘,真他奶奶見鬼地,比老子還不講道理。”
他胸口起伏著指了指兒媳婦,語氣倒是略緩了緩:“你不要聽他們那套。”
不知想到什麼,他轉而憤憤低語:“真神打瞌睡,什麼上不得台麵的妖魔鬼怪都敢披上人皮跑出來現眼,早晚一鍋收拾了他們!”
李青山說完,目光轉向衛明誠,卻見著這小子眼中的笑意。
他手指隔空朝衛明誠臉上重重點了點。
他知道這小子聽懂了自己對當下風氣的影射。
“天總會亮,您老彆急。”衛明誠斂目,遮住眼底翻湧的沉晦之色,聲音卻是四平八穩。
他周身自然而然聚攏一股氣勢,讓人不自主地去看他,去聽他,去信他。
“哼!”李青山的語氣裡怒火已消減不少,又把話題拉回來,“老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這小子頭腦一貫轉得快,看事透徹,對形式的分析判斷極為精準,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行事主張,穩妥中銳意進取。前兩年便能跟修煉多年的老狐狸們有來有回,現在得更不得了。
話雖不多,但肚裡藏著乾坤。
衛明誠冷峻的眉眼彎折出溫和的弧度:“您說的對,要講求實事求是,我會親自見過人後再做評判。”
說著,他抬手吃了個李青山的小兵,慢悠悠說:“五局三勝,前兩局都是我贏,這可是第三局了,您這局再輸,那枚勳章可就歸我了。”
李青山趕忙低頭瞅棋局,見局勢不妙,立馬坐下,那點僅剩的火氣也沒了,直嚷嚷:“這局不能算,你剛才撿了個棋子,肯定不是我摔的那枚,你弄鬼了,不算不算,重新來。”
一揮手將棋局弄亂,心虛地不去瞅衛明誠,隻嘀嘀咕咕分撿棋子。
衛明誠眼底藏著絲縷笑意,挑挑眉默許。
他們兩個倒是跟沒事人一樣開始下棋,可邊上的周芬卻聽得兩眼發直,人都傻了,恍惚過後,心頭猛地被無儘的委屈塞滿,眼圈都紅了。
不就說了幾句話嗎,再說也不是她說的,乾嘛“突突突”朝她開火?
她冤死了!
白江河也覺得自己冤枉死了。
幾句話而已,袁向紅卻跟吃了火藥似的把他罵了狗血淋頭。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