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出胸口的濁氣,暗自慶幸。
幸好找人時他沒親自出麵,剛才還沒來得及亮明身份驅離他們又被軍裝男人打斷了。
隻期望給他們許諾的好處能讓他們一直閉緊嘴巴。
上次的解圍,雖然謝茉對他並未生出期待中的好感,但好歹給了幾個笑臉,與她麵對白江河時從頭到尾的冷臉相比,他也算令得青眼了。
他認同小弟的話,天之嬌女總會傲氣幾分。
效果未如預期,卻給了他追謝茉的新思路——“英雄救美”。
最快捷高效的跟人拉進距離的方式。
老話說,“大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他幫助謝茉一回,她可以隻回饋兩句不痛不癢的道謝,那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呢,謝茉該那什麼來回報?就算都是些小恩小惠,積累起來就是“大恩”,縱使謝茉每回都還人情,那也好,這一來一往便是有交情了,更方便之後的行事。
豈料,偏又出了岔子。
這條路又偏僻人又少,還是謝茉回家必經路,天時地利占著,偏偏出了個攪局的。
先時想,萬一倒黴碰上攪局的,三個大小夥,再加一個放水拉偏架的他,三人總能脫身,誰能想到竄出來個武力值那麼高的丘八。
趙新路心臟扭成一團,這個結果趙新路完全不能接受!
“英雄救美”不成還要被拖進公安局,仿佛就在告訴他甭折騰了,謝茉這個階梯命中注定不屬於你。你這輩子與權貴無緣。
趙新路掃視一圈,眼睛裡忽然迸射出凶狠的光。
一次不成那再來第二次,一個法子不行那就再換一個法子。
誰都不能阻他前路!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更何況是他更在乎的權勢地位。趙新路回過神來,抬眼看著臉龐精致白皙的謝茉,唯一的想法是:這是我的登天階梯,早晚要被他踩在腳下。
這張精致麵孔的主人突然掀開眼皮,問他:“你為什麼來這裡?又出現的那麼恰巧?”
問完,謝茉默默垂下眼簾,臉上有害怕、疑惑、歉意以及堅決。
趙新路一臉受傷,似沒料到因此而被謝茉猜疑,幽幽歎口氣,無奈解釋:“旁邊是我的母校,我來看看,真是湊巧碰上的。”
好心跟來幫忙的倆大叔聽了全程,看看趙新路情真意切的模樣,信了七八成,小聲提醒:“丫頭你是不是弄錯了,我看這同誌不像在編瞎話。”
“丫頭可不敢這麼疑心好同誌啊,還是好同誌多,壞分子總歸是少數。”
“我看這丫頭怕不是頭一回遇上,不免謹慎了些。”
“丫頭實在生得好看……”
兩位大叔的話,謝茉過耳不過心,可不認同。越強調什麼,越心虛什麼。
趙新路強調“真”,恰恰證明他在撒謊。
兩大叔的話趙新路自也聽見了,神態愈發問心無愧,他自覺成功圓過去了,又贏得旁觀者的支持,底氣壯了,便苦笑說:“謝茉同誌,你真誤會我了。”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心智且不成熟,更難堅定立場,再有周圍人的勸說,腦袋裡能混成一鍋粥,謝茉肯定會動搖然後放棄追根究底,說不定還會反朝他道歉。
哪知道謝茉驟然抬頭,凝眸,眼神幽幽直直盯住他,一瞬不錯鎖住他眼睛,直接而肯定地說:“你一直在跟蹤我吧!”
趙新路剛因過關而放鬆下來,猝不及防聽見這麼直白的一問,反應不及,臉上立時不受控地顯出異色。
“我沒有!”
幾個呼吸後,趙新路激動地大聲否認。
可惜,他剛才那般明顯的異常已被緊盯著他的倆公安看進眼裡。
兩個公安還有什麼弄明白的。
三個街溜子見人家女同誌長得漂亮,起了調戲的心思,堵住女同誌滿嘴口花花,而這名一直嚷嚷清白無辜的男同誌一早就認識女同誌,想跟人談對象,便尾隨人家女同誌身後想找機會搭訕獻殷勤,這三個混混正給了他表現的機會,最終被一鍋端了他也不冤。
三個混混沒安好心,不是啥好東西。
這個男同誌能乾出尾隨女同誌的猥瑣勾當也不正經。
“這位同誌,你涉嫌尾隨女同誌,現在跟我們去趟公安局。”高個公安扯住亂扭的趙新路,擰眉沉聲說,“老實點,彆動!有什麼話去局裡再說。”
趙新路眼見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捆進公安局,他哪能不慌,急急開口喊冤:“真沒我的事啊,謝茉同誌,你是幫你出頭的,你不能坐視不理,恩將仇報啊。”
他奮力掙紮,雙腿大叉步扒在地上,和他綁一起的混混踉蹌著被他腿絆倒,下墜的重量又帶著趙新路往地麵傾倒。
趙新路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啃泥。
他和那混混都試圖掌控主動站起來,但因相互牽製隻能你吃口土我蹭一臉灰地來回上下倒騰,溜光水滑的頭發亂成雞窩,橫七豎八插著樹葉草屑,體麵的襯衫長褲蹭上斑駁的泥土,鞋也被蹬掉一隻。
簡直比街上的流浪狗還狼狽。
謝茉朝他移了兩步,自上而下俯視:“趙新路同誌,既然你沒尾隨我,那你給公安同誌說清楚你從哪裡來,走了哪條路,有誰可做證。”
趙新路思考半晌兒,剛要說,又被謝茉打斷:“或者說,去向我今天見過我的人核實一下,有沒有在附近見著你。”
“咳,咳咳……”趙新路卡殼,還要強詞奪理,“這可奇怪了,你走的路,我就不能走了?”
謝茉淺笑低頭。
趙新路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的話恰恰自爆了他跟蹤謝茉的事實。
這邊的動靜陸陸續續吸引來個人,此時也回味過來,敢情這位趙性男同誌本身便存有不軌的想頭,頓時看向趙新路的目光都帶了譴責。
“這個男同誌急赤白臉的,原來是心虛啊,還誣賴人家女同誌。”
“對啊,看著穿戴都挺體麵的,怎麼做這樣的事?”
“看這女同誌長得俊唄,嘖嘖嘖,知人知麵不知心,偷偷跟著人家,不定存了什麼更齷齪的心思……”
趙新路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謝茉滿眼誠摯:“趙同誌,你放心,隻要公安同誌查明情況後證明你是清白的,那我會親自向你鞠躬道歉。”
趙新路悲憤不已:“你怎麼可以……”
矮個公安心裡噴火,看趙新路一副不到南牆不回頭,死不認錯的架勢,再忍不住,解放了他和混混的一隻手,又一把拽住他:“彆再囉嗦,先跟我們走一趟公安局!”
趙新路自然不肯走,但他一副白斬雞的體格,又從沒乾過重活,哪裡是這種上過戰場錘煉過的轉業兵的對手,掙紮都來不及,這公安便輕鬆地一拖二把他拽走了。
趙新路懊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還是太著急了。
“貴婿”一詞對趙新路的誘惑,如同吊在眼前的胡蘿卜之於毛驢,隻能看得到卻吃不到,讓他抓耳撓腮,坐臥不寧,止不住地想伸手去搶。就怕一不留神,隻能眼睜睜讓機會擦身溜走,那可是條登天捷徑。
謝茉就該是他的,是他踩著登高的階梯。
最後那個眼神一直回想,不會放棄。
謝茉收回和趙新路相碰的視線,心裡一沉。
趙新路最後的眼神告訴她,他還會繼續作妖。
回家後謝茉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章明月,章明月自是氣得不輕。
瞅瞅怒火叢生的章明月,謝茉把她的猜測也講了。
回來的路上她便撿起之前暫時擱置的那一絲不對勁。她仔細回想,發覺那份不對勁萌發於陷入危難境地的她聽聞的那一嗓,石破天驚般,暫時解了她的危困。
那一瞬間,她心裡湧上無限感激。
如果她不清楚趙新路本性裡的卑劣,如原主那般懵懂天真,對從天而降的恩人必然會生出不少好感。
可他是趙新路。
偏偏那麼湊巧,偏偏是他,又一次解救自己。
後世海量的小說影視作品告訴她,事有蹊蹺,被用爛的“英雄救美”、“吊橋效應”幫她得出結論。
出乎她意料地,章明月聽完後奇異地冷靜下來,冷靜得詭異,隻溫柔說:“知道了,往後的事有媽媽操心,你安心。”
然後她話音一轉便說起了衛明誠。
而被說的衛明誠在抵達公園河畔時,望見柳樹下那一抹纖細身影,視線定格在兩條黝黑麻花辮辮尾處係著的鮮紅繩結上的一瞬間,心跳莫名遲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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