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霽倒也不氣餒,他收好晏來歸給他的聚靈石邊角料,道:“若有機會,我一定帶他來見見你。”
裴長霽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很好認的。你見到哪個最凶最不好說話,脾氣很臭卻又最漂亮,一言不合就殺氣四溢的,那就是了!如果見到他,記得給我發條令牌通訊,我親自來逮他……不是,來見他!”
晏來歸:“……好、好的。”
裴長霽喜滋滋地捧著聚靈石的邊角料走了。
他懶得參加什麼宴會,反正宗門宴會重在參與,沒有必須到的要求,便施施然開溜了,徒留晏來歸在道場邊緣四顧環望,微微歎氣。
算了。雖然沒能讓裴兄帶著他親自見一麵,但是好歹有了更細致的線索,也算有點收獲。
道場裡喧鬨非常,新入門的弟子們入座後與四周的鄰座相談甚歡,遠處的上座,宗主長老們陸陸續續入座,有條不紊。
那些麵孔晏來歸大多都很陌生,不過從服飾上大致可以看出身份的尊貴,他這些年活動範圍都僅限於魔界,一般不出門,出門也是佩戴著凶神惡煞的麵具,而且大多是因為哪裡的魔族又跑出去燒殺搶掠,彆人來找他這個魔君的麻煩來了。
當今人、魔、鬼、妖幾族互相之間井水不犯河水,雖偶有摩擦,但總體依舊和平。
晏來歸正縮在道場邊緣的角落喝著裴長霽給他的熱茶,喝著喝著,外放的神識忽地被觸動了一下。
……道場法器之外,有一道陌生的,若隱若現的魔族氣息。
意識到玄天宗除了他之外還有彆的魔族潛伏這件事情之後,晏來歸不由得微微一愣。
那縷魔息的存在感實在太低,而且潛藏得恰到好處,若是普通神識掃過去,大多會直接忽略過去。
可晏來歸是魔界之主,他繼承了魔淵,而魔淵是所有魔族的本源之地。所以理論上來說,晏來歸是名副其實的魔族之首,沒有魔族能夠躲避他的耳目。
可問題是,晏來歸潛伏在這裡是為了搶人,那道場外潛伏的魔族氣息又是為了什麼?
上座那些高階長老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依舊麵色淡然。
那魔族藏得有這麼好嗎?要是能讓玄天宗這些長老們都毫無察覺,那修為豈不是都與他這個魔君不相上下。
晏來歸把喝了一半的茶放在了案上,趁著人多眼雜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道場。
感覺不太對勁。
怎麼說他也得去看看,不然到時候哪個魔族闖了什麼大禍拍拍屁股走人,正道又要因為他作為魔君管教不力來找他麻煩。
那道魔族氣息潛藏在外,忽地開始往宗外開始遊去,看這架勢估計是要逃跑。
晏來歸循著魔息在空中留下的痕跡不斷潛行,他抬頭看了一眼周圍,陌生的建築和景物讓他有些找不到方向。
越往裡走,建築越少,山林越多,周圍人流愈發稀少,那些魔息潛行到一處拐角之時,忽地被一道堅固的屏障當頭扣下,困在了原地。
那團流動的魔息原地化作一位黑衣蒙麵的魔族,他瞬間拔出刀來,卻見一道年輕瘦削的青年身影從陰影處走出來,不由得警覺低聲道:“誰?”
晏來歸垂眸打量了他半晌,忽地問道:“你給誰下藥了?”
他聞到了一縷熟悉的味道,他前幾日了解合歡宗出品的丹藥時好像聞過,應該是某種情毒。
那蒙麵魔族警覺萬分,沒有接話的打算,“什麼人?我奉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為什麼要下藥?”晏來歸還有人沒搶,不想和他掰扯太多,道:“解藥給我。”
那魔族皺眉看著晏來歸,可是還不等他說什麼,來自魔界之主的威壓便驟然當頭壓了下來。
“……”
蒙麵魔族臉色劇變,心中大駭。
魔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年輕魔君那雙漆黑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經悄然變成了紫色,晏來歸的話如同聲聲洪鐘般在他耳邊不斷回響,來自血脈深處的壓製與臣服讓蒙麵魔族不受控製地就要張口回答。
魔族之間等級差得越多,低階魔族對高階魔族俯首稱臣的念頭便會愈發強烈,如今細看之下,這蒙麵魔族也不過元嬰期的實力,想抓到他不是一件難事,可玄天宗這種體量地位的宗門對他的潛入毫無知覺,那就是一件怪事了。
然而在蒙麵魔族即將不受控製地開口回答時,他口中忽地嘔出一大團黑血,麵色痛苦扭曲,竟是直接吞了劇毒毒藥,當場毒發身亡。
他斷氣斷得太徹底,晏來歸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略有些遺憾。他的雙眸恢複了正常的漆黑,周身湧動的魔息從他腳邊蜿蜒漫開,在那幾息之間便徹底咽了氣的魔族身上搜到了情毒的解藥。
除了那瓶解藥,魔息還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淡藍晶石。
魔息卷著解藥和淡藍晶石,慢吞吞地爬上晏來歸的衣角,想把東西放進他的手心裡,但晏來歸沒伸手接過來。他閉上眼睛,神識往外拓展,逐漸在他腦海中勾勒出周圍的景象和建築,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生靈和死物,唯獨那條卷著淡藍晶石的魔息原地消失在了他的精神域中,裝著情毒解藥的瓷瓶晃晃悠悠地立在半空。像是天生就能站立在半空之中似的。
這麼小一塊的晶石,就能讓一個魔族徹底隱藏掉身上氣息,規避掉所有神識探查,好東西啊。
要不是晏來歸身份特殊,否則他還真不一定能發現。
晏來歸睜開眼,從魔息手中拿走解藥和晶石,歎了口氣。
難說他之後會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又被人族討伐。
晏來歸已經因為手下眾魔在外興風作浪四處作亂,而被其他族界的主君約談了很多次了,晏來歸也沒辦法約束所有的魔族,每次隻好微笑著讓他們按照當地律規處置,造孽嚴重的直接格殺勿論,命命相抵,並且感謝他們幫忙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