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靈筋疲力儘,渙散的劍眸疲倦地闔上,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幾乎沒有了自己的意識。
他好像很多年都沒有如此放鬆過,仿佛大腦放空地浸入溫水之中,將身體的疲倦和沉重通通一掃而空。
等他驟然驚醒之時,卻發現自己居然真的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浴桶之中。
晏來歸身上那套已經被他扯得不成樣子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換洗的備用衣裳,隻是隨手扯了乾淨的紗簾係在腰上,胸膛手臂腰身各處還帶著被他抓咬出來的痕跡。
那是殊靈威脅晏來歸不許動不成,氣急敗壞之下在晏來歸身上留下的傑作。
晏來歸沒有把眼睛上的黑布取下,方才抱著人走一路,全靠神識探路,如今把殊靈放入溫水之中後,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想把殊靈叫醒,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殊靈倒是好整以暇地盯著晏來歸看。之前他中了情毒沒顧著細看,如今倒是有了機會。
這具身體年輕,漂亮,有活力,殊靈仗著晏來歸掩住了眼睛,因而放肆大膽地端詳欣賞了好一會。
整座大殿裡除了他們二人之外竟是無一活物,連之前那些吵吵鬨鬨的小妖們也不見了蹤影,似乎是逃離得乾乾淨淨。
殊靈放出神識,卻驀地撞到了一片漆黑的柔軟,他微微一愣。
晏來歸也愣了一下,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域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戳了一下,好半晌才不確定地小聲道:“你醒了?”
而直到這時,殊靈才發現晏來歸的精神域居然籠罩著整個魔宮,所有本來棲息在魔宮裡的活著的生物通通都蹲在樹上,嘰嘰喳喳吵鬨得很,可是有了晏來歸精神域的籠罩,外界所有的聲息和窺探都被攔在了魔宮精神域之外,沒有人能窺得其中哪怕一角。
晏來歸道:“這裡是魔淵內部的宮殿,一般不會有魔敢闖進來,我家那些小妖們在宮殿外的屋頂上藏著,有精神域籠罩,它們聽不見也看不見,你放心。”
殊靈有些意外,抬眸看了他一眼。
怪貼心的。
晏來歸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有些憋不住了,小聲道:“需要我幫你清理嗎?你剛剛睡著了,我沒敢貿然動手。”
怕你中途醒了以為我是登徒子,沒敢動手。
“……”殊靈輕咳一聲,道:“不必。”
然後殊靈就看見晏來歸非常明顯地鬆了一口氣,“那我先出去了,你需要什麼的話記得叫我。”
還不等殊靈應聲,晏來歸便迅速逃離了現場。
殊靈:“……”
晏來歸大鬆一口氣,迅速去偏殿衝了澡,換了一身乾淨的玄色常服,出門撈了隻衝他咪嗚叫得最大聲的小貓,給了小貓一縷自己的魔息,再往小貓爪爪上綁了一袋魔石,讓它帶著魔石和魔君的魔息幫忙去找城西那家裁縫定製兩套衣裳,還是之前定製那套,用之前量好的身材數據。
小貓開心地翹著尾巴,親親熱熱地蹭了晏來歸的臉,翅膀一扇就飛上了半空,順道叼了一團啾啾叫的麻雀一起陪它出門。
做完這一切,晏來歸便回了寢殿,主殿裡那張大床已經被糟蹋得慘不忍睹了,滿地狼藉,木塊碎屑掉了滿地,其間混雜了一些細碎的麵具碎片,還有他那身被殊靈大卸八塊的黯金法衣,床榻角落還有一個被長劍刺穿的大洞,看著可憐兮兮的。
晏來歸默默看了半晌,確定床榻上的東西基本都用不了了,於是把整張床都打包丟進一顆儲物石裡,放出魔氣一起打包銷毀了。
等殊靈沐浴完出來後,看見的就是一副嶄新的恍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乾淨寢殿。
晏來歸乖巧無比地抱著在他懷裡呼呼睡大覺的羽蛇,麵色深沉地坐在殿外的長廊上,他看著殊靈垂著眼眸,冷淡地披上衣裳,又僵硬地轉回眼神,愣是一聲也沒敢吭。
從始至終,主角攻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問。
殊靈倒是比他放得開,他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拿了一塊玉佩拋給晏來歸,道:“賠你。”
晏來歸接住玉佩,眨眨眼,想還給殊靈,道:“其實不用的,魔君去定製衣裳是免費的。”
“賠就賠了,”殊靈轉身就走,“沒有還回來的道理。”
那玉佩瑩白潤亮,材質和雕工都是上乘,品相極好,估計價值不菲。
晏來歸捏著玉佩,剛想偷偷給殊靈塞回去,結果看見殊靈後背被水珠洇濕的雪白裡衣卻是漸漸洇開血色。
晏來歸臉色微變,三兩步上前,蹙眉道:“你受傷了?”
殊靈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道:“小傷。”
晏來歸眼睜睜看著殊靈肩膀、手臂和胸膛幾處的白衣都開始緩緩洇出血跡,隻覺心驚肉跳:“傷成這樣,叫沒事?”
殊靈回玄天宗前在封印之地處理暴亂的魘魔,帶著一身傷回來,隻做了簡單的休整便要去參加新入門弟子的宗門宴會,隻是未曾想途中都能遭到暗算。
再後來,他就被魔君當場擄走了。
晏來歸也沒想到他身上帶著傷,殊靈從一開始就穿了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掩蓋住了那身傷痕累累的身軀,後麵晏來歸想解他衣裳,但是被扣住了手腕,後來還把眼睛蒙上了,唯一觸碰到殊靈的地方也隻有腰腹。
完事之後把殊靈抱去浴桶裡沐浴,那時晏來歸依靠神識辨物,看不見殊靈身上的傷,因此晏來歸愣是到了現在才察覺。
晏來歸抿了抿唇,低聲道:“抱歉,我之前沒能及時察覺,我去修真界請位醫師過來,稍微等我一下。”
方才他們鬨那麼一通,傷口肯定都裂開了,要不然現在也不會洇血,大概是真的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