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陰暗。此時的地麵上已經鋪滿了灰褐色的樹葉,秋風吹得樹葉在地上打著旋的轉,已經有快入冬的感覺了。
周南身穿厚厚的布衣,背著短刀、弓箭騎著駿馬緩緩馳出台城。與來時的成群結隊、興高采烈,到現在的形單隻影、神情落寞,心裡的思念憋屈苦悶才是更讓周南難受。
他沒讓貢布送他,貢布也是成天悶悶不樂的悶在帳篷裡。啟貞大叔不能總在這邊待著,已經提前返回了軍營。
走出不遠,周南回頭看了看台城,看了一眼這個住著他心愛之人的城郭,這個讓他初嘗愛戀,繼而心碎的地方。深吸一口氣,品味著心中的苦澀,騎馬向著遠方馳去。
身後的城郭裡忽然傳出一陣高亢的鑼鼓聲和百姓們高興的喊叫聲,邢國伯爵正式宣旨,答應了齊國的聯姻請求,將選七公主嫁與齊國太子伋。
聞訊的台城百姓們開始上街載歌載舞,慶祝邢國與強大齊國的聯姻。有了齊國的保護,今後邢國將不會再被周圍的諸侯們欺負。
周南三天前接到軍令,要他前往運城白狄軍營報道。昨天又收到臨時軍令,說是瀾山東北處附近發現有熊妖出沒,需派機警之人前往查探蹤跡然後回報。
瀾山南北縱橫幾千裡,崇山峻嶺,奇峰高聳入雲,彆說幾個騰雲駕霧的妖怪躲在其中,就是幾萬大軍藏在裡麵,沒個方向也很難找到蹤跡。上哪裡去找蹤跡,找到了我們能打過它嗎,純粹是他媽扯淡。
周南一邊憤憤地低聲罵著,一邊想著那個給自己傳令校尉的嘴臉,眼神中帶著是戲謔?是輕蔑?還是憐憫?說不清楚。
周南甩甩頭,不去想這些煩惱之事,看了一眼身後的三個士卒,兩個老弱不堪,騎在馬上昏昏欲睡;一個身材魁梧、桀驁不馴,就像腦子進水了似的,說話不過三句就要懟人,真不知道那個校尉怎麼安排了這麼幾個人。
一路搜索,一路前行,他們已經進入瀾山地界五天了。一路上山高林密、荒無人煙,各種各樣的野獸、有毒的瘴氣每天都能遇到,太凶悍的妖獸倒是沒有遇到。兩個老卒根本不堪使用,唯一的作用就是睡覺少,晚上可以守個夜。那個身材魁梧的士卒名叫傒,因在軍中屢次違反軍紀,毆打上官,所以才被派了這個差事。途中,經過與周南的兩次親密切磋,被打服的傒倒是成了周南打獵探路做飯宿營最好的幫手。
這一天傍晚他們來到瀾山深處的一處水潭前,潭水幽深,四周樹木參天,是個過夜的好所在。他們搭起帳篷,卸下馬鞍,開始生火做飯。周南去附近的水潭裡抓了一條魚,傒掏乾內臟,與眾人烤熟分著吃了。
周南走上高處,看看四周的狀況。他最近的感官又靈敏了不少,對周圍氣流變化、氣機的感覺、體內真元流動的掌握更近了一步。
他這兩天總覺得仿佛被人跟蹤,後背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陰森的感覺。按照周南心中所想,那熊妖尚在幾百裡之外,就算情報不準,也不該如此早早遇到。如果是其他妖獸,一般也不主動招惹結隊的人族。一路之上,周南都相當警惕,他找機會反複探查了幾次也沒有發現後麵有人的蹤跡。不過今天的感覺尤其強烈,就像上次被趙家殺手靠近的感覺,他總感到要發生什麼事。
出於警覺和自小在外打獵時養成的習慣,他在營地的附近設置了幾個報警的小機關,在不遠處的樹林裡設置兩個隱蔽的陷阱,這些都是他借抓魚的機會,避開隊伍裡三人悄悄完成的。
四人吃完飯,留個老卒守夜,其他三人進了帳篷。周南合甲躺在毯子上,摟住短刀,放開神識,閉上了眼睛。
帳篷外微弱的篝火啪啪地燃燒著,在廣大黑暗空曠的瀾山內如一隻孤寂的螢火蟲般璀璨和脆弱。後半夜,隨著帳外傳來一聲非常輕微的“嗬嗬”聲,周南拿起武器就地一滾鑽出帳篷,大喝一聲:“什麼人?”。
帳外的黑夜中站著兩個身穿褐色武士服的漢子。守夜老卒的屍體軟軟的滑到地上,手腳還在輕微地抽搐。
看見周南鑽出來,其中一個年輕漢子將長劍往地麵一戳,掌心抵住劍柄,意態懶散,對旁邊年長漢子嗬嗬笑道:“警惕性很高啊,這個白狄部小子不錯啊。”
聽見聲音,傒和另外那個老卒也拿著武器鑽出帳篷。看見屍體,那老卒嚇得兩腿打顫開始尿褲子了。
歲數大一些的褐衣人打量了一下周南,對年輕人說道,“這個應該就是正主了,好像和你差不多,三境巔峰左右。情報有誤啊,回去告訴得加錢。我解決他,你去把那兩個乾掉。”
那個年輕人吐了口唾沫,肆意笑道:“彆啊,請哥哥給我壓陣,聽說這小子很能打,我也想磨煉一下,要不這趟私活不是白來了!”
尿褲子的老卒狂叫一聲,拔腿就往樹林裡跑。
青光一閃,一把短劍飛回年紀稍大的褐衣人手中。老卒的頭顱飛出去兩丈遠,屍體重重地摔在地上。傒手腳哆嗦著拿著弓箭,不知道該不該跑。
到了這個時候,周南反倒是鎮靜了下來,他看著對麵二人,問道:“你們是來殺我的?誰派你們來的?是邢國人讓你來殺我的?”
那個年輕人臉上笑容更濃,雙指撚著不知從哪裡拔來的草根,輕輕咀嚼。既然已經是明刀明槍了,也就不隱藏了,一身氣勢節節攀升的年輕人嘿嘿笑道:“跟了你兩天了,就是專程來殺你的,你的腦袋現在可值三百兩黃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