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先生,你真的、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我嗎?”
周末酒吧有支新樂隊演出,燈光頻閃,鼓點咚咚震耳,最角落的卡座裡勉強能聽到人說話。
許應側頭抬眼,一手撐著腮骨,一手緩緩轉著杯子裡的冰塊,耐心地聽對麵小男生自我推銷。
“我真挺好的。”沈宸手心有點濕,聲音卻明亮,“我是男大,成績好,有錢,而且你看我長得也挺不錯的吧?嘶、這光線有點暗,但你仔細看——”他突然俯身緊貼桌邊,指著自己的臉。
男大學生眉眼柔和,雙眸明亮,鼻梁高挺,左側虎牙一隱一現,還有點乖,外貌確實出色。
許應幾乎欣賞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無論男女老少,無謂雅俗之分——俗稱顏控。
但這沈宸再好看也不對味。
兩個人都是0,撞號了。
所以許應眼裡心裡都沒什麼波動,他也沒說話,點一下頭,表示自己“看”過了。
這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勾得沈宸心裡像有小爪子在撓。
他注意許應有段時間了,當然也知道撞號,但他就想硬掰試試,“我還會唱歌,樂器也會,身體特好,從小到大都沒怎麼生過病。”
“而且我跟那些人不一樣,我乾乾淨淨的從來沒有亂搞過,真的。”他舉起幾根手指,臉有點紅,目光炯炯,“我發誓!”
倒也不至於這樣——看對方大概是說完了,許應收回轉冰塊的手,隨意撚乾指腹,看著沈宸,淡聲說:“我不做1。”
這回答沈宸幾分鐘前已經聽過一次了,他再度哽了哽,“…哎,哥,這種事哪有那麼絕對的啊,試試呢?萬一呢?”
許應搖頭。沒可能。
“許哥…好哥哥……”沈宸一臉失落。
前前後後聊了快十分鐘,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許應就輕描淡寫地回了他兩句“我不做1”,再沒彆的了。
與許應的淡然相比,沈宸此刻急得就像隻想要上躥下跳的猴子,但又礙於暗戀對象在對麵所以不得不按住天性。
他撓撓臉,給許應添了杯酒推過去,“要不這樣,咱倆先喝點,你再仔細考慮考慮行不?我條件真不錯。”
男大學生語氣懇求神色真摯,苦哈哈的像條小流浪狗,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心軟。
然而許應隻是看了眼腕表,發現時間到了,就抬手將酒杯推回去,笑了一下,“今晚我請。”
“哎、”沈宸直接傻眼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上一秒還對他笑,下一秒說走就走,他情急之下直接扭身,咬牙喊道:“那我當1!”
“我當1也行!雖然我沒試過不一定能成,但我願意試試,真的,哥!卡哇1也是1啊哥——”
酒吧的音樂聲尖叫聲震耳欲聾,將沈宸最後的掙紮覆蓋大半。
許應腳步沒停。
吧台這邊,徐寧已經暗中觀察了好一會兒,眼看著許應轉身無情地朝這邊走來,他招招手,親自調了杯酒,烈的。
“高嶺之花回來了啊。”徐寧調侃道:“你這說十分鐘就十分鐘,一秒都不多待啊。”
“你不該把他介紹過來。”許應接過酒送到嘴邊,對好友的語氣少了些冷漠。
“怎麼說?勸你當1了吧?”徐寧瞟了眼沈宸那邊,發現男大已經開始獨自買醉了,他搖搖頭,“我都跟他說了沒戲,他非不信,純強種。”
沈宸是他介紹的,見之前對方說隻要十分鐘聊一聊就好,許應看他麵子才同意。
徐寧頓了頓,“不過他人不錯,你怎麼看?說兩句唄,我回頭安慰他也好有話說。”
他一個開gay吧的,總不能許應拒絕一個他就損失一個客源吧?
那不賠死了。
“長得不錯,性格活潑,勇於爭取。”許應嗓音平淡。
“……”徐寧:“沒讓你做優秀學生點評。”再說這詞也太水了。
“好吧,他像我學生在課堂上公開對我表白。”許應抿了下唇,說著眉頭就皺起來。
他可是正經的大學老師,並不追求那種刺激的背德感,許應說:“差點上社會頭條。”
徐寧被他一句話笑嗆,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他又不知道你是乾嘛的,行了你彆皺眉了,下次給你介紹正經的。”
許應看他一眼,仰頭把酒喝完,興致不怎麼高。
“哎,這酒後勁大,你慢點喝。”徐寧轉身給他調蜂蜜水,解釋說:“其實他呢就是聽說你要找對象,所以太激動了。你看,你,我們許老師,我尊貴的酒吧稀客,你主動說要找對象這種事多稀奇啊,這裡動心思的又不止他一個,我都給你攔回去了。可那小子軟磨硬泡了我兩天,我看他可憐才……”
“不過也怪了,他那麼喜歡你,剛才怎麼不追過來找你?”
許應:“不敢吧。”
“為什麼不敢?”
“因為是我。”許應轉著裝有溫熱蜂蜜水的玻璃杯,感受指腹的溫熱,微微眯了下眼,輕笑道:“因為要麵對的人是我,所以不敢,這不是很正常嗎?”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態都輕描淡寫的,配上天生優越的五官,莫名透出一種薄情寡義的渣感,但又好像隻是喝完酒後突然來了興致,隨口跟朋友開了個臭屁又自戀的玩笑——在他麵前,追求者會望而卻步也是正常的。
徐寧卻愣了愣,幾秒後才豎起大拇指,“…說得也是。”
“這樣也好,那小子該死心了。”
酒吧的常客都知道許應性子冷,但不是那種高不可攀對誰都愛搭不理的冷。
相反的,他還很溫和很紳士,他會接受跟你聊天、喝酒、開玩笑、聚會,但卻不會真的跟你熟絡。他不愛玩,不碰人,也絕對不讓人碰。
開始還有人覺得他是欲擒故縱,後來時間長了,大家才發現原來許應是真不好這些,他搭理你隻是出於良好的個人素質,根本沒其他意思,而且邊界感很強,仿佛在感情世界的門口豎了塊牌子,上麵寫著:禁地勿闖。
除非他主動開放,否則誰都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