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北戎軍營的血腥屠殺落幕之時,匡孝轍的軀體早已不再由他自己掌控,而是被鄔琊徹底占據。屠戮結束後,鄔琊目光沉冷,命令盧大保帶著裝有戎芷的箱子,徑直前往他那位於中南部的故鄉。
為何選擇此地?鄔琊心中早有定計。那片土地雖承載著他孩提時的恐懼與噩夢,但亦是他與鄔樂、母親曾共同生活的地方。即便那段記憶充滿了痛苦,依舊有著無法抹去的親情殘影。然而,鄔琊之所以鐘意此地,卻並非為情,而是此地的山嶺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素有“奪命嶺”之稱,是曆來兵家爭奪的要地。那裡,陰氣森然,萬人冤魂凝聚成怨氣,堪稱修習巫術和培育狂人的絕佳之地。鄔琊心中清楚,那裡將會是他力量的再生之所。
依照鄔琊的指令,盧大保不敢怠慢,步履沉重地走進那片死寂的山嶺,終至一處隱匿於山腹深處的洞窟。此洞窟正是鄔琊昔日修習巫術之地,四周儘是陰冷刺骨的氣息。盧大保將手中的箱子小心放下,隨後走至洞口,席地而坐,默默等待鄔琊的蘇醒。
夜幕低垂,皎潔的月光灑在山嶺之上,森林間不時傳來野獸的低吼,回蕩於寂靜的天地之間,令人不寒而栗。洞窟中,鄔琊已然與囚禁於安魂境界中的匡孝轍達成協議。他緩緩從沉睡中醒來,舒展被束縛已久的四肢,雙目冷冽如霜,目光掃向那坐於洞口的盧大保。鄔琊淡然起身,抖了抖肩上的塵埃,邁著穩健的步伐,緩緩走向盧大保。
鄔琊負手立於盧大保身側,目光淩厲而幽暗,微微一笑,淡然開口道:“你可曾覺察到,眼前這具軀殼,早已不再是匡孝轍的了。”他的聲音雖輕,卻猶如冰冷的刀鋒劃過寂靜的空氣,直刺盧大保的耳畔。自那北戎軍營屠戮一戰,鄔琊於昏迷之後對盧大保的掌控早已鬆開,令他意外的是,盧大保並未逃離,而是依舊忠心耿耿地守候此地。
鄔琊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似乎對盧大保的忠誠感到意外且有趣,語氣中帶著一抹調侃:“看起來,你與匡孝轍的情誼甚是深厚。”
盧大保緩緩抬起頭,雙目中滿是疑惑與迷茫,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卻終是卡在喉嚨,無法出口。鄔琊見狀,輕輕一揮手,施展傳聲之術,頓時,盧大保的聲音如驚濤般湧入鄔琊的耳中,急切而慌亂:“這到底是何等詭異之事?我為何變成這般模樣?是否因為那戎芷釀?你究竟何意?孝轍君他如今身在何處?”
鄔琊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早已料到他心中的疑慮,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輕聲說道:“問題太多,欲速則不達。我隻告訴你我所知的,至於我不清楚的,你自當去尋個明白。”
隨即,鄔琊便將自己與匡孝轍之間的靈魂交換、軀體占據之事略作說明,而後淡然道:“所以,如今你唯一能做的,便是配合我,助我尋得解藥,唯此一途,方能令你的好友匡孝轍歸來。”
盧大保沉默片刻,終是低聲問道:“為何孝轍君會遭此厄運?他並無過錯,為何偏偏是他?”
鄔琊聞言,眼中露出幾分輕蔑之意,冷笑一聲,緩步走近盧大保,仰視著他那高大的身軀,聲音中透著一股譏諷:“你可真是愚蠢至極,明明你自己已變作這般駭人的怪物模樣,靈魂殘破不堪,卻還費心憂慮他人的安危?哈哈,真是浪費了我賜予你這副強健之體!”
盧大保冷冷地注視著鄔琊,麵對對方的嘲諷,他心中雖有憤懣,但無話可說。的確,他深知自己的軟弱與無能,即便如今變作這般可怖的怪物,依然感到無力,仿佛從未真正強大過。他不由得苦笑,心中一片苦澀,自己這副模樣,除了為匡孝轍而戰,還能做些什麼呢?縱然是個廢物,他依舊不願放棄拯救匡孝轍的希望。
他眸中閃過一絲堅定,緩緩開口道:“你說吧,我要如何配合你,才能救回孝轍君?”
鄔琊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嘴角微揚,帶著幾分玩味的語氣說道:“交出你的靈魂吧。我要為你洗滌、煉化一個全新的靈魂。作為狂人,你的身軀魁梧如山,氣勢如虹,這本是我最為得意的傑作,但你那怯懦之心,著實有負此軀。我將把你從過去的自我中徹底剝離,重新塑造你,使你成為最強的狂人。屆時,你不僅不再是那懦弱膽怯的廢物,還將成為統禦千萬狂人的首領。你意下如何?”鄔琊語氣一頓,眸光冷冽,“不過,即便你拒絕,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強取你的靈魂。”
盧大保聽罷,沒有絲毫猶豫,雙目一睜,堅定答道:“好!我答應你!”
鄔琊聽到此言,微微一怔,似未料到他如此果斷,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輕笑道:“你不稍作思量嗎?”
盧大保一臉決然,沉聲道:“這有什麼好思量的?我如今已非人非鬼,連命運的掌控權都早已失去了。這一生的路途已走到儘頭,未來再無指望。我不知前路該往何方,既然你給我指出一條可行之路,我便不再猶豫。即便赴死,也心甘情願。至少,我曾擁有過力量,曾為拯救孝轍君而戰,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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