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匡孝轍自焚之後,其靈魂便陷入無邊幽冥,飄蕩於虛無幻境之中,無所依憑,茫然無定。直至狂人之戰終結,昔日被鬼雲白所囚禁的無數冤魂,方得一朝解脫。因肇事之故,陰陽二人被罰掌管幽魂的分配,將其一一送往閻羅殿審核,待定奪後,再交輪回司施以忘川水,洗去前塵往事,方始得以投胎轉世。因地府陰陽二氣充盈,致使二人間氣運互易,陽與陰各自對調,鬼雲白之身化為陽,而鄔樂之形乃是陰。
陽側首望向陰,微笑言道:“陰姐,若汝在整理靈魂簿冊時,見得匡孝轍之魂,記得把他交予我來處置,可好?”
陰一手執生死簿,一手揮袖開引幽魂之門,通往幽冥之境,不經意問道:“為何如此?”
陽麵帶一絲愧色,答道:“彼之命程尚未走儘,前生乃因我破其命線,致使其生機斷絕,我曾允諾於他,待有機緣,必使他再續前緣。”
陰聞言,蹙眉而視,不由抬手給了陽一記輕拳,陽捂首作痛,愧怯道:“哎呀,陰姐,我曉得錯了。”
陰麵色不悅,冷冷譏諷道:“汝今始知錯,已然太遲。若欲再讓彼重來,奈何地府輪回之律不容褻瀆!每一魂至輪回司,皆須飲儘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即便其命程未儘,亦已畫上終點,何不讓他順天之道,直入新生?”
陽卻是從容一笑,執拗而答:“陰姐,汝恐是誤會我之意。我非是欲讓其命運重來,而是讓他順利通過地府考驗,至輪回司時,借機轉移孟婆之目光,保留其前世記憶,使其得以了卻未竟之誌。我此番若有空缺之事,陰姐可暫為我代勞,望汝念在情誼之上,施以援手。”
陰眉頭微皺,疑惑道:“他前世究竟還有何未竟之事?”
陽輕歎一聲,緩緩答道:“皆因與闞文清之間那段糾葛孽緣,二人情感藕斷絲連,難以斬絕。而他心中最深的執念,便是尋得殺父仇人,此事未解,正是他命程未儘之因。本該有望揭開真相,卻因我一時心血來潮,橫生變數,打亂其命數。陰姐,求求你啦,念在咱們同屬地府,雖非人類,亦當講究誠信吧!”
陰聞言,麵露無奈之色,隨即翻了個白眼,長歎一聲,抬手扶額道:“罷了,罷了,我就再幫你這一次!可不要以為我這是可憐你!”話音未落,陰驀然轉頭,赫然見得匡孝轍之魂已立於其麵前。未入地府之時,幽魂皆無五官,僅具朦朧之形,卻能聽聞陰陽二人言語。匡孝轍一見陽,竟似有所感,徑直飄向陽身前。
陽見狀,得意洋洋地對陰笑道:“嘿,陰姐,你瞧,他自己找上門來了!”
陰不屑地冷哼一聲,依舊專注於手中工作,眼神中卻閃過一絲無奈。忽而,她驀然回首,對正準備攜匡孝轍之魂入地府的陽喝道:“且慢!盧大保的魂魄,你可要一並帶走?”
待陽攜他二人離去後,陰翻閱著生死簿,口中自言自語道:“盧大保倒是可入人道,但這匡孝轍,非善非惡,最合適之處乃是阿修羅道了。”
陰口中所言之“阿修羅道”,實為六道輪回中之三善道之一,亦被稱為“魔道”。雖歸善道,卻何以被稱為魔道?
凡人既去,魂歸幽冥,或入善道或墮惡道,皆視生前行善積德之舉。若是奉公守法,廣積功德,謙遜仁慈,生前造福眾生者,則得入天道,享受福報。
然若是入得“阿修羅道”,其人雖修行向善,亦常嫉惡如仇、睚眥必報,心高氣傲、逞強好鬥,胸襟狹隘,容人不易,執念不化,雖行善事卻德行不足,福報有限,未能突破自我之障,故而未能升入天道,反落入阿修羅道。
“阿修羅道”者,乃善行之修持者,雖不犯惡事,但因嫉惡無容,執善而傲,心性不定,德行不全,故而處於善惡之間。雖接近於惡道,然其本性未泯善根,於輪回中依舊有成佛之望。阿修羅道之修行者,正是因善惡交織、難以圓滿,故而難脫輪回,陷於善道與惡道之間,終不得大徹大悟。
三日倏忽而逝,陰伸了個懶腰,眉頭微蹙,懶懶道:“唉,總算把這些瑣碎事務料理完了!那陽人怎地還未歸?莫不是在外偷懶耍滑了不成?”
正思忖間,忽聞“嘭”然一聲巨響,陽竟突兀地現身於陰麵前,驚得她心頭一顫。隻見陽神色慌張,急切地說道:“陰姐,且聽我言,此番我又惹下禍端了!我原是帶那二人過地府流程,因其二人在前世多行善舉,我便於閻羅殿前替他們美言幾句,使得審查甚為順利,原可同入人道。待行至輪回司之際,因有些許阻礙,故我便讓盧大保先行飲下孟婆湯,轉而牽動孟婆分心,趁機使匡孝轍混入飲湯之人。然而,不知怎地,那匡孝轍竟擅自闖入了阿修羅道!你說,此事上頭會不會徹查我之過失?”
陰聞言,掩唇輕笑,幸災樂禍地道:“嗬嗬,莫要多慮。若非你私下相助,匡孝轍本該入阿修羅道,此番不過是弄巧成拙罷了。再者,靈魂所行之事,乃其自身使然,何來牽累於你?至於盧大保,他是否順利入得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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