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隻猶豫了片刻,就摘掉身上的重劍,平放在伏獅上,這重劍一百六十二斤,他倒不擔心彆人撿走,背著這玩意下水,直接就沉底了,和浸豬籠有什麼區彆。
何肆的水性其實不好,充其量也就會個狗刨泅水,但好在他可以踵息,先是深吸一口氣,估摸著沉水不息十天半月還是沒有問題的,若是在水中打鬥,消耗是劇烈些,但也能支撐一時半刻。
何肆縱身躍入折江之中。
一氣下沉,雖是夜黑水混,但他也不靠視覺。
水中的伏矢魄有些捉襟見肘。
隻能勉強感知周回一丈範圍。
何肆感覺到一個龐然大物在自己麵前,幾乎貼麵。
腹中丹丸一息百轉千回,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何肆已經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麼了,是那條白龍,被‘自己’吞食過血食的白龍。
何肆一刀揮出,不敢留手,直接是連屠蛟黨,將江水染成血色,上剔下,斬龍頭。
白龍在水中如魚得水,碩大無朋的身軀半點不受江水影響,直接避開這一招。
霸占真氣氣機逸散,涓滴成河,竟然是往白龍腹部那一塊缺口處彙集而去。
何肆感知到體內氣機又少一絲,紅丸飛旋,就像一頭野獸怒吼。
他當即運轉陰血錄,再以水為介,從白龍腹部抽取血氣。
一人一龍你來我往,已是陷入僵持。
何肆不敢再用氣機,本質上他現在所倚仗的霸道真氣都是白龍血食所化,二者一體同心。
就像以水洗水,徒勞無功,氣機攻伐隻會放虎歸山,此消彼長。
白龍卻是仗著身軀,足以碾壓何肆。
何肆當即使氣下墜,墜入江底。
他的伏矢魄在水底的感知太過勉強了,找不到楊寶丹的位置。
自己可以不息則久,楊寶丹卻不行,當務之急是找到她,救她脫離水中。
何肆越是危機越是鎮靜,未知的恐懼一掃而空,知道敵人是誰後,他再無不安,無有見不懼,唯戰而已。
船頭之上,錢業會館的管事迅速現身錨壇,也已知道有人落水,而且還是楊氏鏢局的少東家楊寶丹,他也頗為心焦,隻是寶船船行江中,水深無法下錨。
船頭此刻也紮堆了人,能花錢乘坐遠浪寶船的,都是有錢人,就算是有急事必要出行的,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花那五兩一張的船票。
大晚上不睡覺的,還能有閒情雅致船上散步的,大多是觀潮而返的公子好媛、名士大家,自然錦衣玉食,膏潤優渥,不用耕耘樹藝,沒有勞心勞形,有人驚呼嚷嚷起救人之類的話語。所謂的“窮生奸計,富長良心”不外如是。
幾個碇手一陣頭疼,寶船未駛入錨區,無法停下,鬥手卻是開始收帆減速。
兩個精通水性的蒼頭已經準備下水撈人。
再晚上片刻,他們就真隻能刻舟求劍了,連人漂哪去了都不知道。
蘇靈慧跪坐蘇星田身旁,兩隻小手推搡著泥蟲般的兄長,她一臉焦急道:“哥,你快醒醒,寶丹姐姐落水了,朱大哥已經去救了。”
蘇星田卻是充耳不聞,蘇靈慧心一橫,擼起袖子,露出兩節光潔的藕臂。
啪啪啪啪啪!左右開合,扇其巴掌。“哥,你醒醒,醒醒啊,醒醒醒醒!”
終於在十下掌摑之下,蘇星田幽幽轉醒,卻仍是醉眼惺忪,滿嘴胡話。
“妹啊,我怎麼在這裡?我們剛剛不是在樓外樓吃魚嗎?就是明聖湖的糖醋鯉魚,叔嫂傳珍,鮮嫩美味啊,難道是做夢?我說呢,怎麼我剛要下筷子,結果魚就活了,跳起來用尾巴連扇了我好幾巴掌。”
蘇靈慧有些心虛,卻又是立馬說道:“哥,快彆說胡話了,寶丹姐姐落水了。”
“嗯?”蘇星田聞言總算清醒幾分,“那怎麼辦啊,哥哥我不會水啊。”
蘇靈慧眼神灼灼地看著自家哥哥:“朱大哥已經跳下去救了,但是還沒起來。”
蘇星田眼神卻有些閃躲,小聲說道:“我的好妹妹,你的意思不會是叫我去救他們吧?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你明知道我不會水的。”
蘇靈慧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哥哥不會水,但另一個哥哥會水啊。”
蘇星田一臉抗拒,甚至有些委屈道:“那你找他啊。”
“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叫出來。”蘇靈慧拉著蘇星田的手,將他扯到岸邊,“你自己白天還說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人家救了你,這不現在報還的機會就來了?”
蘇星田苦著臉道:“可是,他不救我我也不會有事啊。”
蘇靈慧搖搖頭,“誰知道呢,萬一我那另一位哥哥沒有及時醒來呢?你就被劈成兩半了。”
蘇星田堅定地搖搖頭,“怎麼可能,那不就一屍兩命了?”
蘇靈慧道:“哥哥,閒話少敘,事不宜遲,你先下水吧。”
蘇星田仍是猶豫,“可我不會水啊。”
蘇靈慧安撫道:“你先下去,下去之後就會了,另一個哥哥會的。”
“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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