鴇母嚴肅道:“你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彆人累垮了身子的時候你是真見不著啊?我警告你,可不準亂來,徐員外家的公子花了大價錢要和你鋪堂,就是看中了你從清倌兒開始的乾淨身子。”
女子一撇嘴,“我哪有什麼乾淨身子啊,媽媽你的假落紅也就隻能騙騙徐公子那樣的呆子了。”
鴇母上去捂住,眼神凶戾道:“可不敢亂說!”
她就是要留著這個女兒吊著那人傻,老子卻錢多的徐公子,可憐那徐公子,麵對天價的贖身費叫其望洋興歎,又說不動徐員外出錢,隻能花錢鋪堂(恩客和娼女明確“相好”關係,相當於買不起就先長租),等一點一點榨乾他的錢財,最後到他心生退意之時,再讓自己這女兒上演一出以死相逼,情真意切的戲碼,自己不忍棒打鴛鴦,也就鬆口讓其脫籍了,自然是徐公子抱得美人歸,自己賺得盆滿缽滿,這個女兒也落得一個好歸宿,一舉三得,各不吃虧。
女子掙脫鴇母的捂嘴,怨懟道:“媽媽你是不知道啊,那徐公子其實是個天閹,十次有九次不行,每次來都隻花錢不辦事,我都好久好久沒有嘗過肉味了,隻能和姐妹們磨鏡子。”
鴇母一把拉住這個不懂事的女兒,“走走走,回訪說去……”
另一邊的雅間之中,楊寶丹卻是剛將何肆放上了床。
名叫小禾的花娘湊上前去,也搭了把手,笑道:“這位爺看樣子醉得不輕呢。”
楊寶丹沒有回答,小禾卻是大膽坐在楊寶丹身邊,目光灼灼。
極為大膽露骨的言語挑逗道:“姑娘,我該是伺候你呢?還是伺候這位爺呢?還是你看著我伺候這位爺?還是和我一起伺候呢?”
這四問直接將楊寶丹懵了,一時不知所措。
見楊寶丹不說話,小禾又問道:“這位爺把床都占了,我們要不去桌上施展?”
楊寶丹直接一手刀將這大膽的女子打暈過去,若是換在平常時候,她興許還會麵紅耳赤扭一番,可現在,她隻擔心何肆的處境。
楊寶丹看著床上的何肆,自言自語道:“你這回也一定會沒事的對吧?”
她替何肆解開衣衫,露出傷口,每一次見都是那麼觸目驚心,楊寶丹當時看的真真切切,就是被那紫衣老者以手刀生生插入,在是捏住一顆紅丸掏了出來。
那人自稱朱全生,一定就是朱家那位四品老祖宗,什麼深仇大恨,竟然要如此不顧及顏麵對一個小輩出手?水生她分明沒有做任何事情!
何肆此刻在混沌之地意識蘇醒,他沒有在現實中醒來,沒有紅丸的他,卻依舊經曆了一場惡墮。
若是剔除紅丸能夠治標治本,那在山南胡家,宗海師傅第一次幫他剔除血食之後,他的一身氣機就不會還是血紅色的了。
何肆歎息一聲,已經是他第二次感受到了惡墮,那種不斷墮落無法自拔的感覺,倒是沒有上一次來的從惡如崩。
何肆明明隻是一道念頭,真正的臭皮囊此刻不能自已,正在走向破敗,內外交困,近乎油儘燈枯。好像比上次的情況有所好轉,至少神思還算輕盈,意念隻在不斷下墜之中漸漸失乖。
得想辦法儘快掙脫才行,隻是那次還有大辟在手中,那這次呢?
“野夫借刀……”何肆靈光一閃,他雖手中無刀,但心中有刀,不妨一試。
一念起,渾噩之中似乎有刀氣湧現,吐露出一絲霧蒙蒙的灰白,叫這無所有處有了顏色。
那是刀芒的顏色,卻是不像第一次那般,這一刀豁開混沌,使他跳脫無間,叫他重入五蘊世界。
何肆心中一歎,可惜之前在麵對季白常時施展過了野夫借刀,導致胸中意興闌珊,沒能攢足刀意,現在說不得也就夠用了。
莫非天意?此刻若是手中也有刀就好了,也可惜自己的境界太淺,遠遠不到無刀勝有刀的境界。
而躺在床上的何肆的本體卻忽然開始崩解,從九竅之中流出汙穢腥臭的血液,還有那腹腔上刺目的豁口,此刻也是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楊寶丹見狀一時間呆若木雞,瞬息回神卻見床鋪已被汙血染紅大半。
楊寶丹手忙腳亂去堵、去按,想要止血,卻是無濟於事。
她眼淚簌簌而下,卻不敢哭得太大聲,“水生,我該怎麼辦啊,你彆嚇我啊,你死了我可怎麼辦啊……”
楊寶丹慌忙撕開何肆的衣服,結成布條,給他胸上腹下紮緊止血。
終於在整塊床單染成殷紅之時,堪堪止住了出血。
何肆罕見的麵色慘白,是止血之症,他的皮囊崩壞,先是壞血,陰血錄不能維持運轉,一身藏於骨血的殘餘氣機也隨著失血損失許多。
楊寶丹同樣麵無人色,唇抖如篩,她看著何肆,眼神卻是逐漸堅毅。
她身為楊氏鏢局的少東家,自然是知道如何應對刀斧金創,無非是一些刀傷、金創、封口的藥物外敷,配合用針穿引絹絲、桑白皮線或銀絲對創口進行縫合,這是每位鏢師在趟子手時就要學起來的必備手藝。
何肆的是肚傷,有些麻煩,按照老趙教的《金瘡秘傳禁方》來說,肚皮裂開者,需捶桑白為線,用花乳石散敷線上。用須從裡重縫肚皮,不可縫外重皮,留外皮開,用藥摻,待生肉。
楊寶丹身上有上好的刀創藥,卻是沒有縫針的工具和花乳石散,而她沒有走過鏢,終究隻是紙上得來,不知道能不能行,但如今關頭,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她自然不可能看著何肆躺屍床上無動於衷,思來想去,還是要去藥房買藥,實在不行,那就劫個瘍醫過來。
老爹都說了,這些大醫精誠者,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
若非如此,便是含靈巨賊,可誅之。
楊寶丹從何肆身上取來那根防身用的二人奪,又是不知出於何種想法,竟然是解下何肆腰間大辟,掰開何肆的右手,將大辟刀柄放了進去,又將五指一根根合上。
“你一路上來都是刀不離身,雖然現在陷入昏迷,但這樣做應該也能叫你有些安慰吧。”楊寶丹如此天真地想著。
卻是沒料到,這隨手一放,讓惡墮之中的何肆,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等我回來……”楊寶丹語氣決然,拿著二人奪從雅間走出,帶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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