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京城。
天色剛剛亮,宵禁解除。
何肆背著行囊,雖然十五日晚已經洗過一次澡了,但今早又是沐浴一遍,顯然對這次再訪蝙蝠寺,格外鄭重。
作彆家人後,何肆帶著何花,直接去了胭脂巷,月下台。
昨夜公孫玉龍留宿在了居仁小院,她在二樓安睡,李舒陽卻是被母親馬念真揪著盤問好久,最後逼不得已,還真施展了一下劍術。
那把刎頸軟劍光是從腰間抽出的聲勢,就叫父母一個哆嗦,李舒陽收著點手段,就是大概隻做到了“拔劍起作渾脫伎,白虹繞地烏風旋”的地步。
卻是叫父母二人呆若木雞,馬念真倒是最先緩神的,拉著兒子,半嗔半喜,怪他藏得深,連親生父母都瞞著。
李舒陽隻是訕笑,他若是沒這個本領也不敢同意一家三口來京城,顧安縣與臨昌縣雖說都是一府之地,但內憂外患之下,誰敢說天子腳下就沒有剪徑強人了?
馬念真又問他實力如何了?
李舒陽說打不過三水伯伯的兒子何肆。
馬念真麵色一變再變,問道,你的劍法這麼厲害,怎麼還會打不過何肆呢?
李舒陽搖搖頭,隻說是現在打不過,未來不一定。
馬念真念頭一轉,又問起公孫玉龍的本事。
李舒陽自然將自己的美人師父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因為武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些對話,自然逃不過那位已經休寢的師父的耳朵。
馬念真不再說話,陷入沉思。
李舒陽知道母親是個玲瓏心思,從她計較自己與何肆的實力開始,這會兒估計已經自以為可以徒憑師貴,李家與何家的關係,似乎也變得可以權衡利弊了,本能就開始了奇貨可居,待價而沽。
李舒陽有自知之明,他都沒見過什麼大世麵,母親馬念真的性子雖然鑽營,可依舊是市井小民,甚至半輩子都沒跳出泥窪地,什麼心多一竅屬實是自以為是了。
李舒陽不喜歡母親的鑽營個性,卻也無可奈何。
今天一大早馬念真就做好了早點,叫醒了李舒陽吩咐他給公孫先生送去。
李舒陽端去酒釀圓子,一臉無奈,美人師父卻和他說,自己母親的做法既不會博得她的好感,也不會適得其反,這就是市井之人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本質。
爭武道也食人間煙火,如何能對蠅營狗苟之人不屑一顧?
公孫玉龍來去隨心,說是要去離去一趟。
李舒陽問去哪裡。
公孫玉龍回答去嘉銅縣。
尋一位故人之子,是花了不少代價,請喑蟬房查到了下落,算起來他現在應該也九歲了,若是他有些根骨,就順手締結師徒情緣。
自己的實力比起那位故人自然是天差地彆,但也當世少見了,教他不算明珠蒙塵。
畢竟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公孫玉龍沒有知會李舒陽的父母,算是悄然離去,可她剛和徒兒出了居仁小院,就遇到了何家姐弟。
何肆恭敬喚了一聲公孫先生。
公孫玉龍也是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