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摶麵色很快恢複如初,對著何肆笑道:“勇氣可嘉,希望你到時候彆來求我。”
何肆伸手擦拭淚水,其實心中並不如何難過,隻是說道:“沒用的人才會放狠話。”
劉景摶搖搖頭,解釋道:“這不是狠話,隻是一個美好的祝願,你自行梳理一下。”
何肆想了想,說道:“一般來說,無事發生,一切按部就班的話,你估計也懶得威脅我,我更是不會向你低頭,若是出現這種情況,必然是你我都不稱心如意。”
劉景摶笑嗬嗬道:“你這算是給我留麵子了,真有那一刻,應該說是我惱羞成怒了,所以你啊,得受著。”
何肆點了點頭,認真道:“我受得起。”
劉景摶歎了口氣,“這王翡可真是個攪局的臭蟲,以前的你,充其量隻是塊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而現在,才真是無欲則剛啊。”
何肆不解道:“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劉景摶沒有說話。
何肆說道:“我把所有事情都忘了,現在的我,可以稱呼為何肆,也可以理解為是個看書的人而已,你怎麼能要求我感同身受呢?”
劉景摶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這話在理,你的心態,其實也是大部分仙人的心態,哪有亙古不變的人啊,人這東西,七十古稀,一旦活久了,也就非人哉了,就像那在晉陵縣舍了麵皮對你出手的朱全生,他也才不過鮐背之年,這不也人老昏聵了嗎?”
何肆思索了一下朱全生這個陌生的名字,隻記得聽宗海師傅說過,知道他把自己開膛破肚了,然後搶走了一個不太好的東西,就是血食。
雖然已經明白了大致經過,卻好像隔著前塵往事,隻是知道,沒有記憶。
何肆說道:“你這是一百步笑五十步啊,說人家朱全生人老昏聵,那你這個天老爺對我出手,又算怎麼回事呢?”
劉景摶想了想,難得說了句真話,“其實我並不討厭你,也不討厭李且來,隻是這先河,開不得,畢竟我才是這甕天的主人,你試想一下,要是你是個養豬的,你家豬圈裡的豬一個比一個膘肥體壯,吃你的住你的,到頭來彆說殺豬了,甚至都不讓你進豬圈,你樂意嗎?”
“如此一說,是有些倒反天罡。”何肆搖搖頭,“可是我是人,不是豬,你也是人。”
劉景摶語氣平淡,卻是字字真切道:“誰在乎?你隻不過是過將十四年的記憶丟了,現在又找回大半,僅此而已,你就已經是個十足的自了漢了,現在的你連親人朋友的性命都可以不在乎,將心比心之下,何況是我呢?我一個長生久視的陽神真仙,我會在乎我手裡這幾萬萬條性命嗎?你們這些朝生夕死的蜉蝣,也配和我劃分到同類中去?”
何肆忽然極為認真問道:“你在化外過得並不好吧。”
劉景摶嗬嗬一笑,坦然自若道:“說好也不好,說壞也不壞,我雖然算不上什麼頂天的大人物,但是偏安一隅,倒也不必如何小心翼翼。”
“原來是這麼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何肆明明是想要譏諷的,語氣卻是平鋪直敘,沒有一絲情緒。
劉景摶語重心長道:“我隻當你年少輕狂,所以對我放了些狠話,現在回頭的話,還為時未晚。”
何肆搖搖頭,說道:“大荼毒鼓,轟天震地。轉腦回頭,橫死萬裡。”
劉景摶轉頭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宗海和尚,笑道:“這和尚教你的?儘信書不如無書,並非都是金玉良緣,有時候,還得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何肆與他言已儘,懶投機,說道:“你差不多該走了。”
劉景摶搖搖頭,說道:“我就這麼走了,你多無聊啊,再陪你嘮嘮唄,你想過跳出甕天看看嗎?”
何肆搖搖頭。
劉景摶問道:“真的半點兒不想?”
何肆又是點頭。
劉景摶樂了,“還真是冥頑不靈,頑固不化呢,勸不動你。”
何肆不說話,他又自說自話,“大概就是子非魚的道理吧,也罷人各有誌。”
何肆說道:“你快走吧,我還有五年時間,我得正兒八經想些事情了。”
劉景摶笑道:“你還真把自己當主人了啊,說逐客就逐客。”
何肆淡然道:“我忽然想起,這還是在我的記憶之中。”
劉景摶聞言愣了愣。
何肆狀若自言自語道:“我可能有點兒癔症了,我記得這時候我曾把劉景摶摁在地上喂屎。”
劉景摶現在隻是一道細微的念頭,還真有幾分怵何肆這個口含天憲言出法隨的存在,當即勢弱,站起身來,說道:“這就走了。”
何肆假意道:“我送送?”
劉景摶身形緩緩消失不見,隻留餘音,“頑賊,你就好好待著吧,彆想太多……”
何肆靜靜坐了半天,確定這天老爺是真離開了,才看向宗海和尚。
隻是眨了眨眼。
宗海和尚木偶般的身子忽然活靈活現起來,同樣也對著何肆眨了眨眼,笑道:“小何施主,聊以自娛之事不可做。”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