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站起身來,過道很窄,她不著痕跡地朝著那沉睡的孩子望去。
對麵的男子警惕地坐起身來,側身擋住繈褓,“大妹子,在看什麼?”
沈寧淺笑,“看你家娃娃啊,蠻乖巧的。對了,你們這是去哪啊?
這年頭像你這樣舍得給媳婦孩子買軟臥的男人真是少見。”
沈寧的一番恭維,那中年男子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他的眼神飄忽,不著痕跡地在桑寧身上掃過一圈,帶著幾分看貨品的意味。
“我帶著媳婦孩子回娘家探親,是我家孩子吵到你休息了嗎?大妹子你這是去哪啊?”
“沒事,我是去黑省下鄉的知青,對了,我要去接點熱水,幫你們也打一壺吧。”
周老三拿起桌上的水壺就要跟著去,“那怎麼好意思,大妹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去什麼去,沒事乾,哄哄你閨女!沒聽見她都嚎了一晚上嗎,嗓子都啞了,也不見你心疼!”
周老三的媳婦羅鳳狠狠地瞪了沈寧一眼,將桌上的水壺遞了過去,帶著幾分不滿。
沈寧眼神一閃,好脾氣的笑笑,拎著兩個水壺走到了車廂的另一頭,路過顧長庚所在的位置,特意放緩了腳步。
昏暗的列車燈光下,幾個小兵的呼嚕聲震天,沈寧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和叫醒他,下一刻就察覺到身後又到冷冷的視線盯著自己。
沈寧蹲下身子,將鞋帶重新係好,很快又站起身來,往兩個車廂相連處走去。
“當家的,咱們下一站就下車,我心裡墜得慌,預感不太好。”
“阿鳳怕什麼,咱麼出了這麼多趟貨,哪次不是平安到達。再說這次買家給的價格又高,要的又急,我們現在下車再轉車就趕不上交貨了!
有你和閨女做掩護,咱們一口咬死這兩個孩子都是親生的,誰能查得出來?”
“那能一樣嗎,之前車上有這麼多軍人嗎?還有那個小知青,探頭探腦的,一看就沒憋好屁!”
“那老子還不是心疼你和咱閨女。要我說趁著燈下黑,咱就乾票大的,這幾天上頭不是正缺這樣的新鮮貨嗎。
走一趟出倆貨,咱這趟軟臥買得也算值了。”
羅鳳搖頭,“不行,風險太大了,一個不好咱們全家都要折進去……”
周老三眉頭一皺,低聲道,“你聽我的,這姑娘成色好,又是個有文化的知青,要是能弄到手,轉手至少也能賣一千塊!
再說剛才你沒聞到紅燒肉的味嗎,你再看看她的行李,她家條件一定不錯,估計身上帶著不少錢和票子。
隻要冒險乾了這一筆,不僅能賣個好價,反手還能從她家裡再撈上一筆,加上她身上的錢財,這可是一舉三得。
這些錢足夠咱們安定下來,開個小店,安穩餘生了……”
那婦人糾結了一瞬,眼底閃過貪婪之色,看了看懷中已經睡著的孩子,終是下定決心點了點頭。
“好,乾了這票咱們就收手!這擔驚受怕的日子,老娘也不想過了。”
沈寧渾然不知危險已經降臨,更沒想到這兩人竟然這麼大膽,在軍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打算拐了自己。
熱水蒸騰的白氣撲在臉上,想著前世的經曆,眼眸滿是冷意。
這對殺千刀的夫妻還不知道乾了多少喪儘天良的事!
可單憑她的一麵之詞,顧長庚會相信自己嗎?但如今自己能求助的也隻有他了,無論如何,也要救下那個孩子……
沈寧轉身去了車廂上的廁所,忍住臭味從空間中掏出紙筆,迅速寫了幾行字。
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從廁所出來,洗了手,拎著熱水壺搖搖晃晃地往回走,路過顧長庚的床鋪時,迅速將揉成一團的小紙條往顧長庚的床位一扔。
軍人的警戒心讓顧長庚在外根本無法安睡,早在沈寧第一次路過過道時他就有所感應。
他微微側頭,一個小紙團落在了自己的枕頭邊上,他皺著眉頭,不太理解這個小姑娘的腦回路,這是做什麼?
借著昏暗的過道燈打開一看,他臉色驟變,瞬間直起身子,一腳踹醒了對麵的還在打呼嚕的李大牛,“立刻準備下車!”
李大牛一臉茫然,擦了擦嘴邊的口水,看著窗外烏漆漆的夜色,“嗯?還沒到站吧?”
沈寧回到車廂,那婦人忽然一改之前的凶相,湊了上來,“誒呀,大妹子,辛苦你了,你真是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啊。
我最近被這倆孩子鬨得脾氣不大好,你多見諒啊。”
那婦人不著痕跡的套著沈寧的話,沈寧也配合著,很快就營造出一個剛出社會單蠢的、輕信的、但家境富裕的傻白甜的形象。
這對夫妻相視一笑,這樣的手無縛雞之力,還有點缺心眼的小姑娘,他們一年能拐十幾個,還從沒失過手。
兩人決定等到原目的地在下車,順便將這肥羊一並帶下去。
期間火車緩緩進站,列車員來查票,對著幾人核實證件,也沒發現什麼異常,還羨慕那婦人一胎生兩,運氣好得驚人。
顧長庚一群人也走到這裡,停駐,似乎也對這龍鳳胎很感興趣,狹小的過道瞬間變得擁擠。
周氏夫妻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周老三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摸上了後腰。
沈寧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狂跳,等會要是打起來,誤傷了自己可怎麼是好,還有那個孩子
隨著廣播員的播報,列車緩緩進站停靠,“噗嗤”一聲,車廂門打開,大牛一扯嗓子,“到站了,快走,晚了趕不上歸隊了。”
沈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眼睜睜地看著顧長庚幾人下了車,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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