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黎渾身都在痛。
可身上的痛,竟全然比不上慕淩川自始至終都未曾看她一眼的漠然。
痛到了極致,她反倒重新看清了院門的方向。
許久未有聲息的薑黎蜷縮了手指,攢了力氣想要往前爬去。
忽的,一件帶著鬆香熏香的衣衫輕輕落在了她的身上,也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
衣衫上殘存的體溫叫薑黎怔忪了須臾,卻在觸碰到傷口的瞬間,叫她痛得清醒過來。
便聽到那句“慕四哥這麼喜歡我娘,不如娶了我,我娘便也是你娘了”。
薑黎心裡一空,如身懸萬丈懸崖,頃刻間便會萬劫不複。
“縣主玩笑了。”
慕淩川的聲音隔著衣衫傳入耳中,薑黎陡然鬆了一口氣。
隻是胸口仍舊悶痛無比。
“我何時玩笑了?”
蘇寶兒跺腳,一甩手中的鞭子,“啪”的一聲脆響,明明不曾落在薑黎的身上,卻還是叫她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慕四哥,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隻等著及笄後你來娶我,為何要弄出這麼一個外室來?”
蘇寶兒指著薑黎,一臉的控訴,“還是這樣一個樣樣不如的女子,她憑什麼!”
慕淩川順著蘇寶兒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未有分毫的變化,語氣更如古井無波,隻淡淡一句:“她不是。”
蘇寶兒愣了一下,“不是?不是什麼?”
慕淩川卻已經來到屈名生的跟前。
打從慕淩川出現,屈名生便將自己縮成了一團,隻恨這院中空空蕩蕩無一物可做遮擋,藏不住他分毫。
“你為何會在此處。”
慕淩川是在問屈名生。
屈名生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作答,蘇寶兒便已經嬌聲道:“人是我帶來的。”
她煞有擔當的挺了挺胸,“你那外室最會勾引男子,我想見見她是怎麼勾引的,便將這人帶了過來,讓她將平日裡的做派拿出來。”
“如今瞧著,也不過如此。”
蘇寶兒輕蔑的嗤笑一聲。
這話如同一盆臟水兜頭淋下。
縱是意識昏沉如深陷泥淖的薑黎也有一瞬間的清醒,奮力為自己辯駁:“我沒有……”
隻可惜,氣若遊絲,無人在意。
慕淩川嗯了一聲,似是認同了蘇寶兒所言。
“慕四哥也覺得我說的對?”
蘇寶兒高興起來,蹦跳著來到慕淩川的跟前,就要去挽他的手臂,“再有半個月,我娘也該入京了,慕四哥,到時候你就向我娘提親吧?我很快就能及笄了。”
不曾想,蘇寶兒隻挽到了一把冰涼的劍鞘。
“慕四哥?”
“縣主可知此人通匪?”
“什麼?”
蘇寶兒滿麵茫然。
慕淩川提著劍走上前。
恍若實質的殺意如針刺來,屈名生又驚又懼,不住的往後退去:“不要殺我!不要、呃……”
一切發生的極快。
蘇寶兒尚來不及走到慕淩川的身側,就因濺在臉上的溫熱停住了腳步。
“啊——!”
膽小的丫鬟婆子發出驚恐的尖叫,“殺、殺人了!”
蘇寶兒後知後覺的低了頭,正對上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眸。
往下看去,他脖頸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不住的往外淌著血。
方才濺在她臉上的,是他的血?
蘇寶兒摸了臉,指尖染上了血色。
好臟。
蘇寶兒皺眉:“慕四哥?”他要殺人,怎麼不顧著她一些?弄臟了她的妝容。
“縣主覺得此人不該殺?”
慕淩川冷然轉身,森然的銀白長劍上未染鮮血分毫,“噌”的一聲,被送回了劍鞘,再不見嗜人的鋒利。
蘇寶兒眉心緊皺,一臉的不高興:“慕四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