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依衝積平原高地而建,交通相對發達的南水縣城不同,織鎮是於群丘環繞的丘陵群落之中。
那條那名為江實則隻是小河,既湍急又清澈的織江,如往日一般從南方遠處而來,蜿蜒穿行在群山之間,向南水江奔流而去,仿佛昔日近在咫尺的安南隕災沒有對這山中小鎮產生影響,而僅僅隻是多了一位少女到來。
真正出門遠行,並學有所成歸來的江憶,才隱隱感受到織鎮也許遠超自己所想的不凡。
織鎮遍地青鬆紅土翠竹,捏一把地上紅土親聞、舔,方知土質偏酸,且有鐵質元素在其中,使得顏色呈淡紅色。
按道理來說,且不論那生存條件寬鬆的凡俗鬆樹和竹子,偏偏因數條既發散又微弱的宇脈溪流,呈一種玄之又玄的形態貫穿諸多山丘,又隱於虛空的狀態,讓那紅桑樹能吸收土質中的鐵質元素,呈現出一種五行金屬的能量留存於紅桑葉之中,後又被這裡的蠶所吞噬,結出那織鎮獨有的紅桑蠶絲。
由於他見識過宇文道長那種大能,所以她越想越是覺得,這裡該不會是什麼絕世大能在虛空深層引了一條宇脈乾流,然後在引溪流把此處變成什麼仙家福地吧?
可轉念一想,應該是想多了,且不說虛空深層越是深入,宇介子所成實空越難維持,最終要麼人被強行兵解,要麼被擠回淺層,若真有宇脈乾流,那也非憑空而來,必有其源頭所在,諾大的大鴻帝國和玉衡大陸,強者如雲怎可能發現不了;
再者搞那麼大的工程,隻為弄出個在《織經》上排名第九十六的凡俗貨色,實在說不過去,同樣的道理,若是此大能另有所圖,也不可能數千年的瞞著各大仙人,若真要做,去自家洞天福地,或是那廣袤又渺無人煙之地,如那北俱蘆郡豈不更好。
最終江憶也隻能是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可惜若這裡的宇脈更強一些,從理論上來說誕生可入仙人法眼的仙材絲線也是有可能的,如今被重山環繞,凡人交通不便,也隻能靠這軍需特供的名頭維持小鎮居民的生計了。
時至深秋,織江水量漸小,想到自己是夏末之際被大水從上遊衝刷至此,才被江上河撿到,不由得站於橋上望向那來自群山的織江上遊,她突然有一股衝動,想沿著上遊尋那源頭之處……
這一恍惚,竟是讓江憶在那小石橋上站了有那麼一刻鐘的時間。
“我在想什麼呢,安南總有一天要去的,可不是現在啊……”江憶回過神來,不由得自語起來,也不知是不是這次從外歸來,想的東西太多了,總似看什麼都不尋常。
“誒!這不是江憶嗎!”小鎮石橋人來人往,總算有人認出了遠行歸來的江憶,那是自家醫館旁的鄰居大娘,這會正挑著擔子,從外回鎮子裡。
江憶微笑點頭,但她很快發現了自己剛剛恍惚的原因,在這裡沒有了在外遊曆那股子時刻存在的危機感,她放鬆了神經……如歸家般的安心讓她多了很多心緒去想那些遙遠的事情了。
與大娘一陣寒暄後,江憶邊走邊輕輕搖頭,看來內心深處還是有那麼點沒有徹底割舍的情感,這很危險,卻又沒有辦法。
重新修正了自己的心緒,江憶推開自家醫館的大門,小院雖有塵土,但卻非常整潔,打開醫館內門,家具也是整潔乾淨,應是時常有人打掃。
江憶瞬間就知道是誰在幫忙了,她欣慰一笑,放下了自己的青囊行李,簡單的換上了自己以前穿的淡青素裳,就關上房門,往翠竹莊走去了。
行至數裡外竹林,深秋之際仍有鳥輕鳴,午後的陽光透過竹葉落在地上,斑駁光影仍如那一年多以前一般搖曳,豁然開朗之處便是翠竹莊大門。
輕敲莊門,不久便有一侍女開門,江憶認得,是瑩月小姐的貼身侍女之一。
“江姑娘,大小姐已經在莊內等你了,且進來吧!”
“哦?瑩月姐姐居然知道我今日回歸?”
“您昨日到那南水縣城,大小姐就已經收到您歸來的消息了,所以今日便在莊內候著呢。”小侍女笑臉盈盈的引著江憶莊內走去,江憶自然也是笑意如沐春風,如今再臨翠竹莊,自是有一股久彆重臨的情懷。
“江妹妹!”剛進入莊內主閣大廳,坐於主座上的崔瑩月就笑顏如花綻放般的站起身來,然後向江憶走去,更是雙手一把握住了江憶的左手,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成為堪輿師,成為我輩中人。”
“瑩月姐姐……你百煉境了?!”江憶近觀崔瑩月,發現她氣息沉穩內斂,根基紮實,竟是讓江憶一時間沒有察覺,十分驚訝。
“不錯,去年你離開不久,我就安心凝聚氣海了,真得多謝你為我解決了家中之事,讓我可以心無旁騖的突破,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崔瑩月笑的更加燦爛了,漆黑如瀑的長發間,幾束發穗落於青翠的絲織外裳內,微微露出的鎖骨之上,頗有一股深幽竹林中不可芳物的臨塵仙子一般的美麗,那股美麗超凡脫俗,讓江憶隱隱感覺比當初離開時看到的崔瑩月,動人了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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