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清茶入喉，明明是冒著青煙的茶水，卻沒有熱茶應有的灼熱之感，更有一種如同甘泉般的清香味道。
江憶猶豫了一息時間，隨即一口氣把杯中清茶全部飲儘。
一瞬間，江憶隻覺得靈台黑氣一陣劇烈的晃動，弄得她內息嚴重不穩，一股經脈逆流的疼痛感瞬間侵襲全身。
“抱元守一，氣沉丹田。”
見到江憶將清茶一飲而儘，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臉上沒任何變化，隻用尋常語氣悠悠說道。
江憶隻得聽從老和尚的說法，儘量運轉觀明鏡法心決氣沉丹田，所幸一陣心法運轉之後，經脈逆轉的疼痛得到了有效緩解，自己那依舊破碎的丹田雖然還是在漏氣，完全沒有凝聚氣海的征兆，但讓江憶驚奇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黑氣突然像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竟然全數往那飄忽不定的魔種竄去，本來若隱若現的魔種在黑氣的追逐彙流之下變得清晰可見，最後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旋渦，安靜的停留在了破碎靈台之上，再也沒有任何黑氣溢出了。
正當江憶想試試能不能再次催動黑氣的時候，老和尚又說話了。
“好不容易幫姑娘把這東西壓製住，短時間就不要隨意放出來了。”
“壓製？”江憶不甚其解，這話說得好像黑氣和魔種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樣，“大師可否為我解惑。”
就在此時，寂靜的山間，隱約聽到了山下小山村的打更之聲，已然是五更天了，若是走出門外一看，便可看到天邊泛起的魚肚白。
“幸好幸好，趕上了，小姑娘你要是再慢那麼一點點，你可就無所遁形了。”
話說到這裡，江憶怎會不知道盯上自己的那兩個人，可能運用了某種方法來追蹤她，就算她已經以最高速度逃遁，也很可能會因為這種追蹤方式而無所遁形，最終被落得被擒甚至被殺的下場。
而就在江憶身處臥虎寺之時，遠在織鎮的林青璿則是臉色沉了下來，因為五更之際，她和顧煙執正在織鎮石橋處，通過催動秘法試圖獲取江憶的位置，但卻失敗了。
當然這一切江憶並不清楚，隻得向老和尚請教緣由。
“姑娘在大金嶺，和老衲那分身打了一架，可是動用了你那‘黑氣’出劍，並被老衲毀了一把短劍？”
“那是…大師的分身？”江憶極為驚訝，沒想到那竟然是這位老和尚的分身，能擁有分身，那這老和尚豈不就是真正的天上仙人？
“嗯，有人又把老衲的分身殘骸找了出來，並利用一些法子發現了你殺了那兩個小娃娃的真相，然後利用你那碎掉兵器殘留的氣，尋找你的位置。”
“時間過了如此之久，怎麼還能做到？難道追擊我的人也是仙人？”
江憶背脊發涼，如果追擊自己的人還是凡人，那她要成功逃脫的機會還是有的，但如果追擊的是仙人，那隻怕凶多吉少了。
“不是仙人，但他們有那個背景，有超凡的手段，所以什麼仙道不涉凡，不過都是虛偽說法，當他們真要殺你一個凡人，你便很可能真會死。不過…”
老和尚說著，便站起身來，開始往禪房外走去，並示意江憶跟來。
“既然他們用了超凡手段追蹤你，那老衲自然要破他們法子，但這法子也隻是權宜之計，能不能真正破除，還得看你自己。”
江憶也站起身，跟著老和尚走了出去。
“小姑娘，凡人的真氣，可是和天上人仙的靈氣是截然不同的東西，而你的‘黑氣’尚且不受控製，所以便會和真氣一樣，容易殘留在兵器之中，被仙道手段察覺”
“我明白了，那劍殘留了我的黑氣，所以大師以某種手段收斂我的氣息，並讓我不要動用，對吧？那我‘黑氣’不受控製是怎麼回事，還有這‘黑氣’到底是什麼？”
江憶滿心疑問，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搞不懂的東西，曾經她一度以為這是和魔種同源的魔氣，但她見識過翠竹莊的詭物魔修的魔氣，儘管那人也說了魔氣，但江憶清楚那是完全兩個概念的東西。
走出禪房，外頭是兩個等候老和尚出門的小沙彌，老和尚隻是吩咐兩個小沙彌開門，並打掃寺院內外，就和江憶繼續向著大雄寶殿走去。
“姑娘以為，什麼是佛，什麼是魔？”
大雄寶殿之內，世尊像下，老和尚逐一把殿中蠟燭點燃，而後對江憶問道。
江憶那小腦瓜子怎麼想的明白這種佛門的終極思辨，自然是全然不懂，但老和尚似乎很期待能從江憶口中聽到些什麼特彆有趣的答案，於是江憶便說道。
“我不知道什麼是佛，但是魔便是人欲。”
江憶心中早有答案，人性從來便是經不起試探。
琉璃盞本易碎，根本無需為了證明它易碎而故意摔毀，便有了嗬護它百般困難，破碎它輕而易舉的事實。
但無論怎麼嗬護那易碎琉璃盞，琉璃盞依舊是那琉璃盞，一旦你希望將其破碎，那隻要簡單的一推，僅那一瞬便什麼都不是了。
持戒抑欲，紅塵修佛，人終其一生亦不能成佛，隻得自我欺騙來世輪回或能成佛，因此江憶並不知道什麼才是佛。
而人欲毀人，隻在刹那，那便是江憶理解的魔。
“縱欲既為魔，持戒為佛否？難怪師傅說眾生皆魔，半步為佛。輪回欺世人，剩下那半步，沒有人可以踏出呢。”
老和尚看著那兩丈高的世尊像，一手豎掌於前，一手捏手中念珠，連念三句“阿彌陀佛”，仿佛是江憶給的答案讓他非常滿意一般。
“師傅的傳承，便有姑娘想要的答案，您且拿出他的第二枚舍利，世尊像會給你想要的東西。”
鑒錚舍利！這位老和尚的師傅，竟然就是那傳說中鑒錚？
江憶心中疑惑更盛，雖然有無數問題想知道答案，而這個老和尚，他絕對可以為江憶解答許許多多心中問題，但此時，江憶清楚沒有什麼比先取得傳承更為重要。
解下右手上的第二顆佛珠，江憶就這麼拿在手裡，靜靜站在世尊像之前，運轉觀明鏡法。
清晨的一束陽光忽然透過大雄寶殿的窗台，照到世尊像的臉上，而後兩道血淚落下，世尊像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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