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她投在牆上淡淡的影子,也像本人一樣輕巧婉約。
大梁朝後宮環肥燕瘦,美人眾多,清麗型的女子不乏其人。
可是蕭鈺頭一次,在一個女子身上感受到了羽毛一樣的脆弱輕柔。
好像一陣微風就能讓她破碎消失。
蕭鈺怔了怔,駐足片刻,才緩緩走過去。
“陛下!”
緋晚惶然起身,仿佛剛從銅鏡裡看到靠近的帝王,退後兩步,盈然下擺。
黯淡蒼白的臉龐隻是驚鴻一瞥,便已伏地叩首。
“抬起頭來。”
年輕的帝王嗓音沉潤。
緋晚輕輕直起身,跪在地上,亮出了臉。
芙蓉如麵柳如眉。
這是一張天然去雕飾,帶著淡淡哀愁的麵龐。
美麗是毋庸置疑的。
但最吸引人的,是籠在臉上輕紗水霧一樣彌漫的悵然。
久遠記憶在心中複蘇。
“你是……”
蕭鈺頓了頓,恍然回神,“春貴妃的侍女?”
第一次幸她在春熙宮,燭火調得很暗,她的臉他沒怎麼看清。
本來一個借腹用的婢子,長什麼樣與他而言無關緊要,可那晚……
他記住了她的身子。
這些天政務繁忙的間隙,偶爾還有閃念回想。
那樣嬌嫩柔軟的身體,滿後宮也很少見。
“奴婢名叫緋晚。紅霞漫天,晚櫻凋落,奴婢出生在春末傍晚。”
緋晚答話的聲音很輕很細。
像她的身體一樣柔軟。
垂著眼睛,小心翼翼的模樣。
“紅霞漫天,晚櫻凋落……”
蕭鈺微怔。
心緒再一次飄遠。
再看地上跪著的人時,今晚一直沉鬱的臉色終於有了絲絲和暖。
“起來吧。”
“是。”
緋晚輕輕起身,不聲不響跟在蕭鈺身邊,連呼吸聲都很輕,恍若無聲無息的影子。
蕭鈺沒有即刻就寢,喝了一盞安神湯,又倚在長榻上看了幾頁雜書。
緋晚安靜陪伴在旁。
不主動,不出聲。
隻在禦前太監曹濱侍奉時,恰到好處地搭了兩把手,遞個帕子,或移一盞燈。
做完就退後,垂首默然。
蕭鈺放下書時,看她的眼神已經足夠溫和。
緋晚知道自己賭對了!
前世這個晚上,她侍寢第二次,戰戰兢兢地請求臨幸,生怕被攆走,結果不知怎地惹怒了君王。
那一次皇帝的動作非常粗暴,導致她受了傷。回去後又被虞聽錦嫌棄沒用,挨打挨餓,著實受了一陣子苦。
後來她才慢慢知道一些事。
今天,是皇帝生母的忌日。
據說那位在先帝朝時並不得寵的嬪妃是病死的。
但深宮秘事多,誰又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前世今夜的皇帝明顯是心藏怨憤,狠戾發泄,拿她當泄憤的工具。
其中必有隱情。
緋晚還沒有能力去打探那份隱情,她隻要知道,憂憤之中的男人,最需要一份安靜的慰藉和陪伴。
她卑如螻蟻,又無家族可依仗。
紅顏如花開又落,君恩流水,她的身體和美貌隻能引起皇帝一時興趣。
一點一滴,深深地紮根到皇帝心裡,她在這吃人的宮廷之中,才有長久立足的憑借。
“陛下,要歇了麼?”
在男人從長榻起身的刹那,緋晚迎上前,含羞卻恭順地問道。
不催促,也不渴盼。
隻是那麼輕輕地問上一句。
一切聽對方安排。
秋水含煙的眼睛,匆匆瞄了皇帝一下就收斂低頭,領口上一截細白脖頸天鵝般優美彎著,也羞染一層淺淺的粉。
男人望著她溫柔的側臉,目光逐漸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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