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林腦中轉了一下,琢磨著這樣捐糧,最終似乎也捐不了太多,正自猶豫,甘修儒卻顯然是被魏長樂這一手鎮住,忙道:“大人.....大人體恤我等,從明天起,在下......在下必會按照大人吩咐捐糧。”
“就按照大人的意思辦。”見甘修儒答應,譚林也不再猶豫,連聲道:“一定送糧,一定送糧。”
魏長樂放下菜刀,迅速從懷中取出三張文書,道:“三位既然答應,空口無憑,咱們就立個字據,按上手印就好。”
主簿蔣韞已經接過文書,分發給了三人。
丁晟從懷裡掏出印泥,親自拿著印泥過去。
“譚員外,簽完文書,咱們開席。”丁晟微笑道。
譚林雖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見魏長樂又拿起菜刀看著自己,隻能按了手印。
甘修儒也不墨跡,在文書上按了手印。
侯文祖瞧見兩人都按了印,臉色更是難看,待得魏長樂將目光瞧過來,冷哼一聲道:“魏知縣,老朽無糧,所以簽不了字據。”
“哦?”魏長樂笑道:“侯員外是拒絕捐糧?”
“侯家捐過糧,已經儘了情分。”侯文祖冷著臉,“如果官府要一次,我們就捐一次,何時是個頭?咱們的糧食也不是大水打來的。”抬手撫須,毫不客氣道:“魏知縣剛到山陰,體恤百姓自然是善舉,但這樣攤派,似乎也不是長久之計。”
魏長樂微眯起眼睛。
“魏知縣如果因為攤派不成,便要砍殺老朽,老朽自當引頸就戮。”侯文祖緩緩站起身,冷笑道:“老朽一大把年紀,半隻腳踏進棺材,倒也不在乎早死幾天。不過誰是誰非,自有公論。”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
山陰侯氏這些年一直抱著河東馬氏的大腿,也正因如此,馬靖良在山陰這幾年,侯氏也算是風光無限。
但士紳大戶的生存法則,從來都是左右逢源,不會徹底倒向哪一邊。
大家也都知道侯文祖脾氣古怪,不過這般與魏長樂正麵硬剛,這侯家還真是鐵了心一條道走到黑。
眾人心裡也明白,侯文祖今日的態度,無非是因為侯通之故。
魏長樂剛剛將侯通逐出了衙門,這不但讓侯氏一族在縣衙的權勢瞬間丟失,更重要的是魏長樂此舉等於是重重扇了侯氏一記耳光,讓侯氏顏麵儘失。
侯文祖作為侯氏家主,當然是忍不了這口氣。
眾人都是緊張,隻以為魏長樂要發飆,卻見魏長樂隻是淡淡一笑,道:“無妨,捐糧本就是自願,本官絕不會勉強。”
侯文祖道:“既然魏知縣這樣說,老朽這條老命也就不用丟在這裡了。家中有事,不能久陪,告辭!”
他也不廢話,抬腳就走。
魏長樂目視侯文祖後背,笑道:“今日不能久陪,那也無妨。侯員外,咱們以後日子還長,多的是打交道的機會。”
走到門前的侯文祖停了一下腳步,卻沒有回頭,隻是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眾人麵麵相覷,心想這下子侯家可是將魏長樂狠狠得罪了。
不過也有人想,如果魏長樂不是河東魏氏出身,但凡出身弱一些,侯文祖自恃背後有河東馬氏撐腰,恐怕今天連赴宴都不會來。
侯家鐵了心要抱馬氏大腿,如果今日真的按印捐糧,解了魏長樂當務之急,那等於就是幫了魏氏。
果真如此,馬氏搞不好就會對侯家心存不滿。
侯文祖在這宴會上不給魏長樂絲毫顏麵,說到底不是想得罪魏氏,無非是想向馬氏表忠心。
魏長樂卻是麵上帶笑,示意蔣韞收起桌上已經按印的文書。
蔣韞收起兩份文書,呈給魏長樂,魏長樂掃了一眼,這才收起,笑道:“兩位如此相助,本官定會記在心中。積善之家,果然是良善。”又向在場其他人道:“諸位今日既然赴宴,那就是有心要救濟百姓。到場的人,本官會有名單,我也不求大家捐獻太多,但最少也要捐上個二三十石,拜托諸位了!”
眾人也隻能拱手應諾。
他們可沒有侯家那樣的底氣,馬氏固然得罪不起,這河東魏氏同樣也不能招惹。
“事情辦完了,本官在衙門裡還有一大攤子事,就不吃飯了。”魏長樂笑道:“我在這裡,你們吃的也不自在,改日本官再回請諸位。”卻是不再廢話,抬步便走。
兩名佐官也是向眾人拱手,迅速尾隨在魏長樂身後。
三人下了樓,徑自走出了北風樓,魏長樂這才長出一口氣,看了看兩名佐官,見兩人也都是一副如釋重負之態,笑道:“兩位今日表現不錯,三人齊心,其利斷金,這算是籌到糧食了。”
“大人.....大人真是出奇招製勝。”丁晟感慨道:“一切都如大人所計劃。這要是再耽擱片刻,讓他們想明白了,這事兒可就辦不成了。”
魏長樂拍了拍胸口,那裡麵放著三份文書,冷笑道:“文書在這裡,我倒要看看他們會如何反悔。不按照文書行事,老子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
“去牽馬來。”蔣韞吩咐店夥計。
正在等候坐騎,卻聽得身後傳來聲音:“大人稍等!”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