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牧民》提出: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老百姓的糧倉滿了,吃得飽飯、穿得上衣服的時候,才會有心思去顧及禮儀,看重榮辱。管仲之說,比孔夫子接地氣。因為他真正吃過平民之苦,真正切身體會過下層人的艱辛。
這種體會,是孔子不可能有的。
據《論語·鄉黨》記載,孔子吃飯很講禮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饐(yi)而餲(ai),魚餒(nei)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肉雖多,不使勝食氣。唯酒無量,不及亂。沽酒市脯,不食。不撤薑食,不多食。祭於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
孔夫子吃飯講究到了什麼程度呢?飯菜做得越精細越好。變味了的陳糧和腐爛的魚肉,不吃。食物顏色變了,不吃;氣味變了,不吃;烹調不當,不吃;不是正當時令的食物,不吃。
這些我們還能理解,總不能吃壞肚子吧?但下麵的作法就有些鋪張浪費了:肉切歪了,不吃;佐料沒放好,不吃。擺在桌上的肉食再多,吃進口的不會超過米麵的量。酒不限量,但是不會喝醉。從集市上買來的肉乾和酒,不吃。每餐必須要有薑,但是不多吃。參加國君祭祀典禮時分到的肉,當天要吃掉,不留到第二天。祭祀用過的肉不超過三天,否則就不吃了。
孔子穿衣服也很講究:君子不以紺緅飾,紅紫不以為褻服。當暑袗(zhen)絺(chi)綌(xi),必表而出之。緇衣羔裘,素衣麑(ni)裘,黃衣狐裘。褻裘長,短右袂。必有寢衣,長一身有半。狐貉(he)之厚以居。去喪,無所不佩。非帷裳,必殺之。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齊,必有明衣,布。齊必變食,居必遷坐。
孔子衣櫃裡的衣服,恐怕比愛美的女孩子還要多。
他的衣服不用黑中透紅或青中透紅的布鑲邊,居家穿的衣服則不用大紅大紫的布。他夏天穿著葛布做的單衣,而且裡麵一定要穿一套內衣。他穿黑色的羔羊皮袍就配黑色的罩衣,穿白色的鹿皮袍就配白色的罩衣,穿黃色的狐皮袍就配黃色的罩衣。他在家穿的皮袍會做得長一些,而右邊的袖子要短一些。他睡覺時要穿睡衣,而且長度剛好是身高的一半。他用狐貉的厚毛皮做坐墊。他喪服期滿脫下喪服後,會佩帶各種各樣的裝飾品。如果不是禮服,一定要加以剪裁。他去吊喪的時候,一定不穿黑色的羔羊皮袍,不戴黑色的帽子。每月初一,他一定穿著莊重的禮服去朝拜君主。他洗澡的時候,一定要穿用布做的浴衣。他齋戒的時候,一定要改變平常的飲食,而且還要換個房子住,不與妻妾同房。
由此看來,孔夫子吃得很好很豐盛,穿得也很好很體麵,而且他還不止擁有一套房。孔子這種吃穿用度的氣派,用詩聖杜甫的話來形容,差不多可以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孔夫子經曆的苦難,不是老百姓經曆的那種苦難。他所謂“吾道窮也”的窮,是貴族士大夫鬱鬱不得誌的富貴窮愁,而不是黎民百姓那種吃不起飯、穿不起衣服的貧窮。
所以,他的道與仁,必然缺乏對老百姓發自內心的同情。
統治者不可能真正懂得人間疾苦。
相傳晉惠帝司馬衷執政時期,國內發生過一次很嚴重的饑荒,很多老百姓因為沒有飯吃而活活餓死。晉惠帝對此很不理解,他提出了一個發自靈魂的拷問:“百姓無粟米充饑,何不食肉糜?”老百姓沒有糧食充饑,他們為什麼不吃用肉熬的粥呢?
升鬥小民家徒四壁,窮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每天肚子餓得咕咕叫,滿心隻想著有個窩窩頭填飽肚子,有件不打補丁的衣服遮風保暖。活下去,是他們最現實最迫切的需求,怎麼可能有時間顧及禮義廉恥,怎麼可能有心情和孔子一樣講究飲食穿著?
當我們餓得前肚皮貼著後肚皮,冷得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時候,孔子如果賞我們一碗他不吃的飯食,送我們一件他不穿的衣服,我們一定會很感激他。但他要是穿著精致的衣服,打著飽嗝同情地跟我說禮義廉恥,並友善地指出我穿破襖子不合禮儀,吃老樹皮不合禮法,我一定會和殷若夏小朋友一樣大叫起來:“哎,哎,你怎麼這樣呢,太過分了!”
孔子小時候可能貧窮過,但是他的貧窮隻是寒門之清貧,比上可能不足,比下則綽綽有餘。
孔子是庶出,小妾生的兒子。他的父親叔梁紇避難逃到魯國後,官至陬邑大夫。叔梁紇是春秋時期鼎鼎有名的大力士,與魯國名將狄虒(si)彌、秦堇父並稱為魯國三虎將。公元前563年,晉楚聯軍進攻逼陽國時遇到伏擊,叔梁紇用雙手舉起城門,幫助戰友脫險。公元前556年,齊靈公入侵魯國,叔梁紇率三百甲士夜襲齊軍,護送魯國大夫臧武仲返回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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