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在江南。
秦漢之前的江南吳越之地,百姓披發文身,民風剽悍尚武。東漢時期的江南,還隻是一個經濟開發區,因為中原大饑荒,很多北方人遷徙來到江浙兩湖地區,把這裡開發得越來越好,發展成了魚米之鄉。江南真正變成我們心目中的那個秀美江南,還要等到南北朝時期。“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這才是如今這風物極美的煙雨江南。
江南,從什麼時候開始慢慢變得微風極柔、雨絲極細、人物極美、文化極盛呢?當然要從東吳士族吟風弄月開始,要從西晉世家衣冠南渡催化。
東吳政權是三國時代最安靜,也最易變的一個政權。他們依長江天險而固守一隅,有謀天下之心卻不急切。為了守護邊境穩定,他們不惜在曹魏和蜀漢政權中左右搖擺。為了加深統治階層與本土士族的關係,他們崇文教、尚德治、寬刑法。文化極盛,風物尤美,是為《易經》六十四卦的第二十二卦,賁卦。
賁字,始見於戰國篆文,字形看起來像一堆野火,但常見的解釋是:鼓上的裝飾物。所以賁的本義是文飾,後來引申為有光彩和大的意思。賁,又通奔。東漢伏波將軍馬援曾經擔任過虎賁中郎將一職,這個虎賁,意思就是像老虎一樣奔走,勇猛善戰。
賁卦要說明什麼道理呢?
《象》曰: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山下有火,這是賁卦的卦象。君子要明察日常政務,不要冒昧斷案。
山下燃起大火,火焰照亮大山,看起來很燦爛,很輝煌,很有光彩,但是我們如果靠近去,受不了。
火像嚴刑峻法一樣,是很酷烈的東西。遠古時代的山火屬於天災,如果不能用水澆滅的話,就要躲得遠遠的,但是山火經過的地方,什麼都燒光了。
所以,我們要防火。在很久很久以前,打更人在打更報時時,都要順便喊一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北京故宮裡隨處可見大缸,以前缸裡有水,水裡種著荷花。這個缸的主要作用不是好看,而是留著水滅火。
當代社會已經沒有人這麼打更報時了,也不用專門儲水防火。這是因為現在的防火滅火設備更加先進了,我們有了消防隊、消防員,到處安裝著消火栓。防火和滅火的效率比以前高得多。
同樣,我們也要防止刑法過於嚴苛,否則會把人都給嚇跑的。如果跑無可跑,那麼對不起,總有一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麻煩就大了。
既然法令不能過於嚴苛,那麼該怎麼做?德治。
通過道德、文化來教化萬民,讓社會穩定,讓經濟富足,讓百姓安康,日子過得好了,誰還願意去鋌而走險犯罪呢?所以說,如果大家講文明講禮貌講道德了,都各自把日常事務處理好了,刑法自然而然就束之高閣,不必妄動了。
文明、禮貌、道德、修養是什麼?是這個社會最好最美的裝飾。隻要所有人堅持下去以文化修養自身,那就一定會萬事順利,
所以賁卦的卦辭是:亨,小利有攸往。亨通,有小利可以前往。
為什麼是有小利呢?因為大利已經在這裡了。
這就好比我們剛買了一套房子。有房子了,我們就可以居住了,不用再擔心風吹雨淋。但是我們還想住得更加舒服一些,那就要裝修,購買家具,購買電器。我們裝修房子,能讓居住體驗感變得更好。但是我們首先得有房子,才能裝修,這個順序倒不得。如果誰非要倒過來,那麼他一定不是房主,他是裝修工。所以杜甫說: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賁卦六爻的爻辭分彆是:
初九:賁其趾,舍車而徒。
六二:賁其須。
九三:賁如濡如,永貞吉。
六四:賁如皤如,白馬翰如,匪寇,婚媾。
六五:賁於丘園,束帛戔戔。吝,終吉。
上九:白賁,無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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