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誠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落在胡春花身上,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你怎麼知道你老伴真的魂飛魄散了?”
胡春花猛地一愣,渾濁的眼珠裡閃過一絲茫然,像是被這句話戳中了久未觸碰的角落,她愣了片刻,才澀聲反問:
“若不是魂飛魄散,為何這麼久了,他都不曾一路找我而來?我們相伴了一輩子,他怎會舍得丟下我一個”?
“不一定”!
陳誠斬釘截鐵地打斷她,聲音裡帶著幾分探究:
“也可能是他陰魂受了重創,根本無力離體,隻能蜷縮在骸骨裡養傷,日頭暴曬傷了他的根本,他或許連辨識方向的力氣都沒有,更彆說找你來的路了”!
這話像一道微光,猝不及防地照進胡春花沉寂已久的心神,它的鬼影猛地一顫,掐在身前的手指下意識鬆開,嘴裡喃喃重複著:
“蜷縮在骸骨裡……養傷……”
渾濁的眼珠裡第一次泛起些許波動,那波動裡有難以置信,有隱隱的期盼,還有一絲不敢深想的怯意,是啊,她從未想過這個可能,隻當他是徹底消失了,可萬一……萬一他還在呢?
堂屋裡的陰風似乎都柔和了些,月光映照著胡春花那張布滿皺紋的臉,竟透出幾分近乎孩童般的怔忡來。
陳誠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二十分,這個時辰,萬籟俱寂,正是一天裡陰氣最盛的時候,也最適合探尋陰魂的蹤跡。
他當機立斷,看向胡春花的鬼影:
“胡春花,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找你老伴的骸骨,若是真如我所說,他的殘魂還附在骨殖上,那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我們會為你們二人誦經超度,助你們同入輪回”!
頓了頓,他語氣加重了幾分:
“可要是你老伴當真魂飛魄散……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去害吳奎性命,到時候咱們再尋個折中的法子,既了你的心結,也不違天道,如何”?
胡春花的鬼影在原地飄了片刻,渾濁的眼珠裡翻湧著掙紮之色,和對希望的渴望,也有對失望的恐懼,它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苗道長”,
陳誠立刻轉頭吩咐,
“你現在就去把吳奎叫起來,讓他帶著我們去找丟棄孫才東骸骨的地方,告訴他,這是他能活下來的為數不多的機會,想活命,就老實帶路,戴罪立功”!
苗塵應了聲“好”,轉身便往院外走去,腳步輕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顯然是料定了吳奎不敢不從。
堂屋裡又靜了下來,胡春花的鬼影縮在柴大娃高大的鬼影下,目光死死盯著門口的方向,像是在數著時間,又像是在祈禱著什麼。陳誠負手站在原地,指尖輕輕敲擊著掌心,曹莽則走到他身邊,低聲道:
“真能成?”
陳誠看了眼胡春花,淡淡道:
“總要試試”!
“誠哥,我支持你!”
靈兒站起身,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眼底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痕,她走到陳誠身邊,望著那依舊被陰兵籠罩著的胡春花,語氣格外動情:
“我也希望……希望她能再找到她老伴。”
她頓了頓,想起方才胡春花說起與老伴生死相依的往事,心裡又是一陣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