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雅室,穿著全套新綢衣的中年人,竟對一個少年哭得涕淚交加,這場麵怎麼看怎麼違和。
但顧先生卻抓著小狗子的手道:“小兄弟你說得對啊,他們的勢力盤根錯節,若是硬碰硬,哥這個雞蛋哪裡能碰得過石頭。”
雖說兩人都姓顧,但一個是鬆花府的土皇帝,隻手遮天,而另一個卻是無家無業的流氓,豈能同日而語。
小狗子臨出門時,可是得了張敏的機密指點,小聲勸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暫時虛與委蛇,待到以後羽翼漸豐,再予以致命一擊,方能結顧兄的心頭之恨。”
“小兄弟,我雖虛長了幾歲,竟不如你有見識,愚兄卻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常言道:狗眼看人低,你這般這般,如此如此……”
聽得顧文惜眼睛放光,“有點冒險,不過我已一無所有了,沒有什麼可失去的,那就這樣乾吧。”
沒過幾日,京城顧大學士宅外,來了一位身著華麗罩甲,紅絲束發、口脂麵藥的文弱書生。
本來依著大門談笑的門子,抬眼一看便覺此人有些來頭,其身上的罩甲乃是緙絲,腰間所佩亦是和田羊脂白玉,就連頭頂的紅絲亦不是凡品,隻是他眼拙卻看不出是何物,隻覺富貴逼人。
那書生抬頭看了看顧宅上高掛的匾額,咧嘴笑了,他示意身邊的大漢遞上名刺。
門子早已小跑著來接,一接就感覺出份量很重,仔細一瞧竟是黃金製成,看了看名頭,他不由滿臉堆笑,“原來是顧公子,小的不知貴客臨門真是罪該萬死,還請稍待,小的這便進去通傳。”
高門大戶的門子擁有不小的特權,比如讓誰進,讓誰不進,都是他一句話的事,此時門外等著求見的人不少,見到門子稱呼此人為顧公子,立馬反應過來,俱都客氣地衝他笑著。
這位不用說,定然是顧學士的同宗進京拜訪,彆看京官們在百姓麵前都人五人六的,但遇到同宗同族的,不看官位大小,而是先攀扯著輩份。
即便來人是位少年,論過序齒後,該叫大爺的叫大爺,輩份是萬萬亂不得的,這叫長幼有序,尊卑有禮。
沒一會兒,門子急急趕來,伸手相請,“老爺已經在正堂候著了,請跟小的來。”
其它還等著候見的官吏們不禁露出羨慕的神色,顧大人果然看重同族,竟然這麼快就召見了他,而自己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顧文惜跟了上去,大漢舉步跟上,卻被門子攔住了,“這位好漢不如去茶房稍候。”
顧文惜特地用鬆花府的本地方言吩咐,“大壯,不妨事,少爺先看過侄子再來尋你。”
門子聞言臉都笑成了菊花,這位果然是同宗同族之人,輩分竟然還挺大,腦子裡細細回憶了一番,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失禮的動作,心下不由喑暗鬆了口氣。
這主仆當然是顧文惜和石大壯兩人所扮,依據張敏的安排,顧文惜以同宗身份接近顧警言,而石大壯現在閒著也是閒著,便給他打下手,扮成仆人。
至於顧文惜身上的衣物首飾,都是大皇子出征前從當鋪贖回來的,可不就富貴逼人嘛。
顧警言接到名刺的時候,心裡一驚,怎麼是文字輩的?按照他們顧家的宗譜,“文”字還在“警”字之前,如此說來他還得給少爺行晚輩禮,這叫什麼事啊。
幸好顧文惜沒有給他難堪,一見麵便躬身行禮,“晚生見過顧大人。”
“快起,不用多禮,”顧警言見他如此上道,不禁麵上帶笑,問道:“你是哪一支的,怎麼以前卻從來沒見過?”
這是要核驗他的身份了,好在顧文惜離開家鄉前把宗譜都帶在身上,於是他侃侃而談從這一輩往上一直推,最後兩人一算才知道在幾代以前,他們竟然共同有一個祖爺爺。
“原來如此,是老夫疏忽了。”顧警言隨後又打聽他的家世情況,心下打定主意,若是個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便給幾兩銀子盤纏送他回家。
隻不過顧警言一眼看出其身上的佩飾價格不菲,應該不是窮鬼。
果然顧文惜編了一段人生經曆,年少有才名而後又中了秀才,後麵便經商賺下偌大家資,這次來京一是為科考,二也是遊山玩水的同時,做一些小本生意。
顧警言勉力了幾句,很大方地借給一些科舉的文章,讓他用心學習,待送走了顧文惜,便吩咐管家去鬆花府查一查此人的底細,如果真是秀才,學政那裡肯定有他的名字。
管家會意,立即派了小廝往鬆花府跑一趟。
而張敏聽石大壯回報,說顧警言小氣得連飯都沒留,便安慰道:“現在不過是初次接觸,他肯定小心,以後再找機會就是,不要舍不得花錢。”
錢是窮人膽,石大壯心下有底,然後把大額支出簡單地說明了一下,其中最大筆的花銷便是租了座三進的院子。
張敏大方地一揮手,“缺什麼儘管說,我去康王府的犄角旮旯裡翻一翻就足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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