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對於通政使的死亡一點也不意外,用顧警言的話說,這個世界隻有死人才能閉嘴,所以他是非死不可。
隻是可憐他的家眷,有的被充入教坊司,有些老弱則被趕出家門,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隻能流落在街頭行乞。
而朝中各官員同樣為了避嫌,竟無一人救助,就像當初的祺國安一家似的,隻不過他們多年養尊處優,並沒有謀生能力,過得格外不堪。
為了避免有人寒心,顧警言在一次集會上解釋,“如今陛下正派人盯著呢,若是出手恐會殃及無辜,而且這事說起來還是他自己太蠢,死了也怨不得彆人。”
其他人有點頭同意,也有兔死狐悲的,顧警言見狀,道:“雖然我們損失了一些人手,但明年科舉,我們就能迎來新人。”
自打二皇子被立為皇太子後,顧警言的自我感覺越發好了,且在朝中勢頭強勁,隱隱有取代謝必和成為首輔的架勢。
馬唯東樂嗬嗬道:“今秋、明春又是開科取士,咱們也是時候提前招攬人才了,也不知道有啥好苗子。”
顧警言撫須自得,“近日老夫收了一個義子,倒是有可能蟾宮折桂,不僅八股做得好,策論也不錯。”
眾官員立時拍上馬屁,都希望看看這位才俊是何模樣,但顧警言卻笑著拒絕,“他如今正在用功,還是等到科考完了以後,再帶出來給大夥瞧瞧。”
看顧警言洋洋得意的模樣,想必那人定有狀元之才,之前他已經籠絡了探花郎,眼看著身邊又要多出一位狀元公,以後顧家便是跺一跺腳,江南都要抖三抖的豪族。
這邊顧宅裡眾官員吃著、喝著,但與此同時,京城各街市乞丐人數創下曆史新高,每天早上兵馬司都要撿走十幾具凍餓而死的屍體,運到城外亂葬岡掩埋。
有一次他和刀容來到張家時,愁容滿麵,“若是開春他們還不返鄉的話,怕是要出大亂子。”
蘿卜頭也在一旁補充,“最近乾爹手下多了許多人,據說有是銀票沒兌出來,結果被逼得賣田賣房還債,一無所有才成了乞丐。”
福伯心有餘悸,“窮人年關難過啊。”
百姓都默認一種風俗債不過年,不管欠了多少錢,到了年關時節,咬牙砸鍋賣鐵都得還清。
可是由於四海錢莊徹底倒閉,很多家庭都因銀票成了廢紙而一貧如洗,他們不是沒告官,官府把四海錢莊查封後,才發現銀庫裡一文錢都沒有。
可百姓手裡的銀票誰來兌付呢,官府肯定不會認,這又不是朝廷發行的寶鈔。
對於街上這麼多乞丐,張家上下都愛莫能助,他們心裡也不好受,空有一顆憐憫的心,卻又沒辦法伸出援手。
張敏叮囑道:“最近天冷,若是沒事的話輕易不出去,就怕有人餓急尋釁滋事呢。”若是好好走在路上平白挨了一刀,找誰說理去呢。
乞丐一多,社會治安便成了大問題,指不定有人存心想報複社會,還是小心為上。
王直也讚同,“小姐說得有理,此事不得不防,以後我帶著兄弟們來這邊多巡視幾趟。”
果然幾天後城中有一富戶被賊人光顧,不僅搶走了許多財物,還把千金小姐也給擄走了,等到第三天,小姐才哭哭啼啼自城外回來,不等官府來問,就被家人果斷送到庵裡修行。
這事鬨得還挺大,有些人家乾脆請了一些乞丐當護院,以毒攻毒倒也解決了一部分人的生計問題,但大部分人還是在街上乞食,普通人若是看到他們一群群的出動,便將大門緊鎖。
一時間兩者關係還挺緊張,一方嫌另一方沒有同情心,而另一方卻視他們為心懷不軌的賊人。
這樣緊張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春暖花開,大部分乞丐返鄉開荒種地去了才結束,同時康王那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他們已經從草原殺回來,不日就起程返京。
已經被病魔折磨得瘦脫了相的永安帝接到奏報很高興,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其是聽說他們將草原上各部落殺得再無還手之力,估計以後再無力侵邊,更是興奮地開了早朝。
要知道這可是輟朝兩月以來的第一次,在朝會上永安帝特彆下旨,讓二皇子以皇太子身份出城十裡相迎。
張敏也興奮地讓小狗子在小報上,大肆登載了大皇子在草原上的豐功偉績,一時之間百姓揚眉吐氣,到了康王抵京那日,京中百姓早早就等在路邊,翹首相迎。
皇太子儀仗果然非常有氣勢,他率領文武百官雄赳赳氣昂昂走在最前麵,禁衛軍早已在路旁警戒。
二皇子此時倒有些期待皇兄看的表情,皇兄雖然生得比他早可又怎麼樣呢,可惜投錯了胎,這皇帝最終還是他來當。
不多時,康王便騎著高頭大馬帶著親衛營急馳而來,待接近二皇子他才勒住了馬,跟在馬屁股後的煙塵在慣性的作用,撲得眾人灰頭土臉。
“臣見過太子!”康王立即翻身下馬。
“皇兄免禮!”二皇子心裡得意極了,也不在乎塵土撲麵一事,他隻是奇怪地打量了康王一番,“大哥的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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