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道:「難怪渤海國建立之後一切都遵照大唐製度,原來他
們在大唐治下待了這麼久,那他們又怎麼離開營州在此地建國的呢?」
雲姑瞥了一眼李珠兒,道:「還不是因為她們契丹人!」在江朔、獨孤湘這樣的漢人眼中,雖能看出李珠兒是胡人,卻難以分辨民族,但北地邊民一望而知李珠兒是契丹人。
李珠兒大大方方地說道:「武周萬歲通天元年五月,營州都督趙文翽暴虐無道,契丹首領鬆漠都督李儘忠與歸誠州刺史孫萬榮為舉兵反唐,之後北地各族也都卷了進來,唐人稱之為「營州之亂」。」
獨孤問躺在榻上道:「嗯……這營州之亂老夫也有所耳聞,在當年還有一件趣事,李儘忠、孫萬榮都是契丹人,他們的漢名本是武皇所賜,武皇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女人,二人反叛之後,她大筆一揮,將李儘忠改名為「李儘滅」,孫萬榮則改為「孫萬斬」。」
這事實在太過滑稽,江朔和獨孤湘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連李珠兒都不禁莞爾一笑。
雲姑卻「哼」了一聲道:「當時邊民多受趙文翽所苦,但契丹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奚人、靺鞨人也是懾於契丹威脅而臣服李儘忠,一旦大唐平叛大軍到來,奚人、靺鞨人便擺脫契丹重新向大唐效忠。」
其實當時是武皇臨朝稱製,不應稱大唐,但世人習慣了大唐的稱呼,鮮有稱周朝的。
雲姑續道:「但叛亂平息後武皇卻遷怒投靠契丹人的北地各族,下令清算各族,被逼無奈的乞乞仲象隻得率部取道天門嶺東渡遼水,逃還故鄉。」
江朔道:「原來如此……」
雲姑道:「神功元年六月,武皇假意封乞乞仲象為震國公,謊稱赦免其罪,但不久就反目食言,令契丹降將李楷固率軍進擊靺鞨部舊地,靺鞨人多遭屠害。乞乞仲象恰在此時去世,其子祚榮繼任為部落領袖,麵對緊追不舍的李楷固,祚榮決定在其必經之路天門嶺設伏,唐軍果然中計,全軍覆沒,主將李楷固僅以身免。」
李珠兒道:「此後契丹歸附於後突厥,契丹、突厥聯軍擋在了唐軍東進必經之路上,這一擋就是四十多年,唐廷隻能和契丹交戰,卻不能再行進討靺鞨,祚榮得以從容渡過遼水,兼並靺鞨各部,收容高句麗遺民,在東牟山築城定都,是為渤海國,其主祚榮也改姓「大」,稱為「大祚榮」,此後渤海王族皆以「大」為姓。」
江朔道:「幸好靺鞨人在天門嶺設伏殲滅了追兵,否則也無法從容建國了。」
雲姑道:「不錯,不過世人隻知大祚榮為一代雄主,在天門嶺設伏全殲了追兵,卻不知李楷固也是世之名將,其實早就知道大祚榮在天門嶺設伏,之所以敢孤軍深入其實也是將計就計,李楷固主攻天門嶺之時,另派了一支精銳的千人隊翻越山嶺去斷靺鞨人的後路,如果此軍得手,當日的全軍覆沒的可就是大祚榮了。」
江朔問道:「那這支軍隊是為何人所敗?」
雲姑道:「世人隻知乞乞仲象之子是後來做了渤海王的大祚榮,其實乞乞仲象還有個兒子,便是次子「大野勃」,打敗偷襲後路的千人隊的,便是這位大野勃王子。」
江朔道:「這位大野勃王子想來也是熟諳兵法之人……」
雲姑粗暴地打斷江朔道:「熟諳個屁,這支奇兵行動隱秘,並未被發現,待發現之時距離他們已經有了半日的路程,如其占了天門險關,那可就都完了,大野勃孤身一人穿山越嶺,終於趕在了這支隊伍前麵,其時回援的軍隊還有小半日的路程呢。」
江朔驚道:「看來這大野勃也是位高手,但一人怎能殺得了一千人,就連北溟子也說人力終有儘時,幾日前……」他忽然想起雲姑與北溟子不知有何仇隙,便住口不語了。
雲姑道:「若是在平地,自然不能,但那是在天門嶺的狹窄山路上,大野勃占據
天險,竟然阻住了這一千精銳,如此阻擋了幾個時辰,靺鞨的長弓手趕到了,將他們儘數剪滅在穀中。」
江朔道:「是了,太白先生有《蜀道難》詩雲「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看來若能占據先要,一人擋住一千人也不是不可能的,沒想到北地高手還真不少,不知道這位大野勃前輩現在何處……」
李珠兒道:「傻小子,你還不明白麼?大野勃就是北溟子!」李珠兒這樣說,看來之前她亦不知北溟子的真實身份。
彆說江朔、獨孤湘,連獨孤問都驚異地望向雲姑,誰都沒想到北溟子的真實身份竟然是渤海國的王子。
雲姑緩緩點頭道:「不錯,大野勃就是北溟子……他和兄長大祚榮在大唐治下營州出生長大,待了近三十年,得以浸Yin大唐文化,不過大祚榮更喜歡軍政治世之學,大野勃卻好老莊之學,他後來起「北溟子」之名也是源自《莊子?逍遙遊》篇。」
獨孤湘問道:「那他的功夫真的是自悟的麼?」她問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問,眾人都不禁凝神等待雲姑的回答。
雲姑緩緩點頭道:「不錯,他沒有師父確是自悟,而且他沒看過一本武功秘籍,隻是隨軍學過一些普通拳腳功夫,據他自己說,他的武功都是從《老子》、《莊子》、《素問》、《淮南子》這些雜書中自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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