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杳道:「扶風縣是天寶元年時改的名字,原來是叫作岐州,岐山南麓這一縣因在山南故名岐陽。」
江朔道:「岐州也好,岐陽也罷,我也沒有故人啊……」
葉清杳道:「溯之哥哥,我隻道你記憶絕倫,怎麼忘了北鎮廟中鬥法時第一陣的針師全行儉?」
江朔一拍大腿道:「哦,是了!全大賢說他是岐州人,難道此地是全行儉的宅子!」
葉清杳道:「當是他的彆業,全大賢原在太醫署供職,騰空子醉心醫術,與京中諸位大賢都多有走動,他在長安城內的宅子我曾陪著騰空子去拜訪過,彼時曾聽他說祖宅在扶風岐陽。」
江朔道:「天下全姓雖少,卻也不算罕見,這可也未必是全大賢的宅子吧。」
葉清杳道:「我自有我推斷的道理,我們先叩門看看是也不是。」
說著她叩響門環,等待應門的空檔,葉清杳對江朔道:「岐山乃我華夏醫學發軔之始,相傳《素問》中與黃帝對答的岐伯就是岐州人,因此岐州自古以來就多出大醫。不過全大賢卻非出自杏林世家。」
江朔奇道:「我聽說醫師多是家傳,這位全大賢的針術甚是高明,居然不是祖傳的?」
葉清杳見還沒人來應門,有用力扣了兩下門環,繼續道:「全家是岐州豪族,曆代都是替天子牧馬的,你看此地原野開闊,可不就是岐陽牧馬地麼?」
江朔回想一路來在閃電招曜下所見的原野情景,道:「我隻道養馬場都在塞外,沒想到緊鄰京畿就有馬場。」
葉清杳道:「大唐天子最重馬政,在關內設有多處馬場,岐陽是其中最大的,曆任岐陽坊監都出自全家,不過全大賢卻獨好針灸之術,他師從許州鄢陵崔家,雖非崔知悌的親傳弟子,卻最得崔氏針術之妙,太醫署中稱針術第一。」
江朔點頭道:「難怪當年北鎮廟中,漢醫與新羅醫師鬥法,會由全大賢打頭陣。」
正在此時,大門邊開了個小角門,一老仆人探出頭來,問道:「哪裡來的蠻子?深夜叩門所為何來?」
因江朔和葉清杳都是南詔白蠻的打扮,因此那老仆叫他們「蠻子」。
葉清杳叉手道:「老丈請了,請問此處此處可是全行儉全大賢的宅邸?」
那老仆愣了一下,對江朔和葉清杳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疑惑地問道:「兩位識得我家主人。」
葉清杳頗得意地望了江朔一眼,仿佛說:「看我猜對了吧?」轉頭對那老仆叉手道:「老煩老丈通稟一聲,故人來訪。」
那老仆人不耐煩地道:「隔三差五便有「故人」來訪,照此通稟我可要被家主罵哩。」
全行儉名聲在外,雖然退歸故裡,但每日裡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求醫的有之,求學的有之,全行儉對此不勝其擾,因此吩咐守門的仆人須得問清了才能通稟。
葉清杳叉手道:「就說是當年北鎮廟並肩作戰的故人。」
那老仆顯然知道北鎮廟之事,他聞言一驚,自言自語道:「我隻聽說那日去北鎮廟的有苗醫、有羌醫,卻不知道還有蠻子呢。」
江朔不善作偽,慢摘下鬥笠,揭去假胡子,對那老仆道:「在下江朔,並非西南蠻醫,的確是全大賢的故人。」
那老仆似乎聽說過江朔的名號,又嘀咕道:「江朔這個名字有點熟悉,難道主家確是提起過?」對二人叉手道:「二位稍等,我去通稟。」說著轉身入內,此番的態度卻比之前客氣多了。
這次卻沒等多久,隻聽嘎吱吱大門開放,全行儉率眾仆迎了出來,江朔臉上的妝早就被雨水衝去了,此刻又揭去了胡子,全行儉一眼酒=就認出了他,他衝上前一把抱住了江朔的雙臂,道:「意外之喜啊,江少主你們怎麼來到此地?啊呀,渾身都濕透了,快,快,快裡麵請。」又吩咐手下:「給兩位公子預備替換衣衫。」他可還沒認出葉清杳,還道她也是男子。
全行儉手下仆役上前,有的接過二人的馬韁繩,有的給二人打傘,將他們往裡麵迎。
進得門來,大門重新關閉之際,江朔忽然想起自己著急追葉清杳,忘了王棲曜等人,忙道:「全大賢,我們還有十幾個弟兄沒跟上來……」
全行儉轉頭對那門房老仆道:「你率幾個人等在門口,若江少主他們的伴當來了,都一並迎進來。」
老仆唱一聲喏,還沒來得出小角門,卻聽外麵扣門聲又起,一男子隔著門喊道:「旅人途徑貴寶地,忽遭大雨,還請收留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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