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倉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醜時。
醜在古語中是扭字的本意,扭又可做轉動之意,子時過後,一點至三點為醜時。醜時,夜正深,但第二天已經開始了,夜幕被轉過去,白天被扭轉過來。
在中醫中,醜時走肝經,這個時間段睡不好,一天精神都不會好。肝主怒氣,怒則傷肝。怒主刀兵,極煞!
於安雲城周邊來說,仿佛有一支無形的大手在轉動著局勢。
肝屬木,肺屬金,金克木,肝生的怒,必要以肺生的憂來解,這一點在安雲城的城內城外顯現的異常清楚。
攻城斥候軍為怒,守城的四門守軍亦為怒。
久攻不下,自會由怒轉憂。
久守疲累,自會由怒轉憂。
怒轉憂,乃為人情誌的局限性,是可以預測的規律。
於斥候軍而言,從二十二日未時攻城,到第二天的醜時,這時間很短,但對斥候軍來說很長,本以為這安雲城的四門守軍和旁係的軍隊一樣不堪一擊,卻沒想到這四門守軍卻異常頑強,攻城大半天,對手卻未露絲毫破綻。前些日子攻周防城,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們打穿了。
於守門的四軍而言,這短短的時間卻異常的漫長,若不是靠著陣法堅固,城防堅固,他們還真的不一定能與斥候軍平分秋色,對於能守多久,他們亦有憂愁於心。這才僅僅是半天而已。若不是這支軍隊是山中裡美親自訓練,親自掌控,用龐大的人力物力養出來的精銳,根本抵禦不住斥候軍的凶猛。
這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未必可以預測,但是攻守雙方的狀態卻是可以預測的。
戰時必怒,戰後必憂。怒則傷肝,久之肝血不足,不能睡,精神狀態必不佳,攻城越久越疲。
憂可解怒,但是久憂必傷肺,傷肺必傷氣,氣不足,人的神就不足,人會乏力,亦會更疲憊。
憂何解之?
肺為金,金必為火克。心屬火,心又主喜。所以憂可以用喜來解。
所以對於攻守雙方來說,若久戰,必要找一些能讓軍人喜悅的事情來提振士氣。這對於一個優秀的指揮官來說有其必要性,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樣做的原因,也不知人情誌的規律,單是直覺讓他們這麼做,這便是天分。
然戰場死生之地,一些小的喜悅是沒辦法提振士氣太多,於軍人而言,沒有比勝利更能提振士氣了。
所以於攻守雙方而言,誰先占據了優勢,誰就在士氣上占據優勢。誰在士氣上占據了優勢,誰就永遠占據了優勢,因為戰爭說白了就是驅使人送死的活動,沒有情緒驅使,誰會去呢?
士氣起於人的情誌,於情誌而言,亦有規律,用好了,算命乃為小道,預測戰爭局勢也未嘗不可!
這是人情誌的規律,亦是人的局限性。
人會被多種因素所影響,所謂七情六欲,從某些方麵來說,確實是束縛!
所以山中裡美主張八風不動,所以奈良櫻落以理控心,雖概念不同,但從靈魂深處長出來的花卻是相似的。這些花可以讓人免於情緒的毒害,沒有了情緒毒害,五臟就安定了,五臟安定了,人就安定了。人安定了,人就會理性,更容易抓住機會,也更容易做出選擇!
這亦是修心的必要性。所以古之修行者,未有不修心者。不修心能成大道者,尚未有之。
而對於這場戰爭的執棋手奈良櫻落而言,從來未曾想過靠著守城打贏斥候軍來獲得喜,並以此來解憂,他要的解憂手段在城外,要的更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奈良櫻落可以從極高的角度看待這場戰爭,但於其他人來說,隻能以仰視的姿態看待這場戰爭。在他們的眼中,這場戰爭又是另外一番風景了。
山中結衣未怒而先憂,憂的是城未破,而先亂!
安雲城很大,大到每一個城門之間的最近距離足夠普通人騎馬跑一天。
安雲城很小,小到隻有勤務樓這麼一個小小的房子就可容納。
山中結衣望著桌子上堆滿如山的文件,頭都大了。而這些還是熏和小茶篩選過的重要信息。
山中結衣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她孤家寡人一個,未有團隊幫她,所以顯得很累。姐姐並未派人幫她,反而是她那名義上的夫君怕她應付不過來,抽調了熏過來幫她。
所以對於一些問題,熏會提意見,她斟酌利弊後負責簽發命令,而小茶負責跑腿下達命令。
一條條命令,從勤務樓飛向安雲城各處。
1、斥候軍圍城,物價飛漲,特彆是糧食翻倍翻倍的漲。山中結衣這人是直性子,她想的是直接將膽敢漲價的人殺掉,以霸道之權強壓。但是熏卻持有不同意見,熏說安雲城是一個商業大城,不能常用霸道手段,這些見風使舵的商人,亦是推高四季薔薇的推手,隻要讓他們覺得這件事無利可圖,他們自己就會走,沒必要打擊他們賺錢的積極性。她的辦法是用浪客的存糧來與其對衝,打壓糧價。山中結衣本好笑的問,浪客到底有多少存糧,夠不夠,要不要借一點,熏卻笑而不語。從熏的神態中,山中結衣看到了她夫君滿滿的野心。在熏的斡旋下,山中結衣同意了這樣的處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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