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感悟了先天符意,催動數以兆計的炸符也絕非易事;還要將符爆範圍限定在翁山地界,避免殃及坐鎮的丹境強者以及桃栢栢等人,更是難上加難。
這樣精準的操控,單憑歸元這點修為,任誰來都會被掏空吧?
精力。
心神。
體能。
元氣。
諸如此類的消耗,近乎一切都被榨乾。
符爆過後,為了趁熱打鐵將幸存的神泉弟子嚇退,寵渡不得不硬著頭皮維持無量金身,暗裡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但凡有一人不信邪,敢於冒死試探,必能看出寵渡在虛張聲勢,進而群起攻之。
若真如此,寵渡就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可惜懾於符威,桃栢栢等人並未多疑,更不敢輕舉妄動,隻能任由宗門長老帶出風花雪月圖。
寵渡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鬆了。
倦意頓如潮水般席卷而至。
眼皮重得跟山一樣。
頭重腳輕,連取藥的力氣都沒有,遑論運轉元氣催動手鐲上的傳送陣了!
“嗐。竟被他那架勢唬住了。”
“可惡。”
“兵不厭詐。哈哈哈!……”
“早知就該出手試試虛實。”有出局的神泉弟子不無惋惜。
“勝了也臉上無光,爾等已死過一次了;而我……”桃栢栢麵露苦澀,取下腕上的手鐲遞給近旁之人,“將斬妖點數給他手底下那幫人送去吧。他們應得的。”
“師兄高潔。”
“那魔頭還能站著,是真的硬啊。”
“他還有什麼放不下心的?”
正如眾人所見,寵渡全憑意誌苦撐。
因為還不是倒下的時候。
他顫巍巍地抬起頭,模糊的視線中,有一縷人影起起伏伏,正在高高低低的碎石間跳來跳去,朝自己這邊飛奔而來。
——應該是……許求吧?
那小子還活蹦亂跳的。
真好。
最後一絲牽掛也有了著落,寵渡更鬆了口氣,身不由己踉蹌退步,撞在一麵石壁上順勢滑坐,傳入耳中的呼喚明明越來越大聲,聽起來卻愈發渺遠。
“……大……老……老大!”許求見寵渡朝旁邊搖搖欲倒,隻恨神行符耗儘,隻能三步並作兩步加快趕路,同時思緒如電,忖道:“天驕殞落,二宗必不乾休。
“連那名風師姐在內,四宗強者正彼此對峙,隨時可能開打。這裡頭太過凶險,儘快將人送出去方為上策。
“胖爺他們都在外麵,自會接應。”
“突然想起你之前說的,”連續居高睥睨,“另有兩隻黃雀在後?”
“嗯……大道子高見。”
“為何遲疑?”
“‘或有兩隻’更為妥帖。”
“或有?”
“其一是人。剩下那個氣機飄忽不定,實難捉摸。未經大道子允準,老奴不敢妄動秘術探——”薛燦燦戛然改口道,語氣裡透出一抹驚異,“來了。此一擊非同小可。”
話音未落,斜刺裡忽而炸起劇烈的元氣波動。
連續循息顧望,在原來翁山邊界之外的某處,依稀可辨一圈擴散開來的澎湃氣浪。
轟!——
詭異的綠芒應聲乍現。
好快!
彈指間便已迫近。
寵渡借眼角餘光也捕捉到了那縷閃光,見其來勢洶洶預感不妙,想起身將許求撥開;可歎動輒天旋地轉,哪兒還有半點氣力?
莫奈何,迷糊間寵渡隻能不成章法地扭動手腕,咬牙低吼道:“閃!——快閃!”
遠處的亂石堆裡,司徒奮像將死的老牛一般,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大口咀嚼著剛剛塞進嘴裡的藥丸,借以補充消耗殆儘的元氣與體力。
從那陰鷙的眸光裡,噴湧出無邊怨忿與瘋狂。
煎熬了兩天一夜,終於抓住寵渡最為虛弱的時刻;為保萬全,司徒奮甚而利用藥力催發潛能,將修為硬生生拔至強者之巔,無限近於元嬰——哪怕今後止步於丹境也在所不惜!
所以這是舍棄前程的一劍!
這是斬斷退路的一劍!
賭上所有的一劍!
因此這也成了威力堪比老怪出手的一劍!
被司徒奮奉為平生最強的一劍!
勢如破竹。
快至巔毫。
那劍撕風裂氣,沿途留下一道長長的尾跡。
等天上的各路強者後知後覺看去時,綠幽幽的劍光已然抵在了許求於千鈞一發之際催動的龍骨護罩上。
一觸,即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