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熟門熟路地背著琴跳入瑞王府。
與從前幾次不同,這次像是預料到她會來似的,從牆頭到書房的小路上星星點點地掛上了一路引燈,在漆黑的夜裡氤氳著柔淡的光。
雲歲晚突然有些心虛。
她順著引燈很快走入了書房。
楚修遠身著寬鬆的大紅長袍,發絲垂落,隻用墨黑色發帶低低束起一半,燈燭昏黃的光搖曳著墜在他靡麗的眼尾,像是矜貴的世家公子在夜讀般隨意。
但雲歲晚卻知道,他手中的每一封文書對上京城和大夏都至關重要,見他在忙,一時屏息凝神,不敢上前。
“縣主深夜跳牆,竟是為了來我府上做護衛的?”
楚修遠沒有抬頭,語氣是一貫譏誚。
雲歲晚向來能屈能伸,聽見這話,立刻一溜煙竄到楚修遠桌前。
“我來賄賂君上,當然要擇個合適的時機,不然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豈不是虧了。”
楚修遠不疾不徐地用朱砂寫完了文書上的批複,將信箋折好放在一旁,才抬眸。
“縣主想用什麼賄賂我?”
他眉峰上挑,精致的側顏剪影被燈燭映在了身後壁畫上,唇角勾著恣意的笑,看著就很難討好的樣子。
雲歲晚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她將背著的琴盒放在桌上,“此琴名為綠綺,是前朝名琴,世間僅此一件。謹以名琴獻明主。”
少女素手緩緩打開琴蓋,獻寶的緊張和小小促狹在燭光下被無限放大,落在楚修遠眼底。
他唇角的笑意深了兩分。
垂眸掃了眼盒子裡的琴,指尖輕勾,錚錚琴音如山澗清泉擊石,如名緞裂帛。
“很好。”
“就隻是很好?”
雲歲晚眉頭蹙起,有些苦惱。
自己可是把壓箱底的寶貝都翻出來了,居然就隻得了他一句很好。
皇家子,果然難討好。
楚修遠把她的腹誹的眼神小算計收入眼底,靠在大椅扶手上,悠然地轉著扳指。
“縣主舍得把這寶貝給我,可見是有求於我。若是不棘手,也不會求到我這,若是太棘手,我隻得了琴,又覺得虧,自然隻是還好。”
“我見路有引燈,以為殿下早知我會來。殿下既然猜到我會來,就是知道我有所求,沒趕我走,我還當就是答應了我。”
她在楚修遠麵前向來是個沒皮沒臉的,把諂媚的能耐發揮到了極致。
見楚修遠沒有反駁,隻是挑了挑眉尾,讓她繼續說,便又壯起了膽子。
“殿下後日有時間不?”
“說事。”
楚修遠不喜歡兜圈子,雲歲晚發現了他的不耐煩,立刻說。
“楚歡歡邀請我去參加賞花宴,我覺得八成是要為難我,要是耍些小手段還好,我總能應付。”
她湊近了些,“我怕她以勢壓我,那她是郡主,我除了認栽也沒辦法。”
“你想讓我去給你撐腰?”
楚修遠覺得自己好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沒時間。”
雲歲晚其實也沒對楚修遠報什麼指望,她就是單純地覺得世間最好的琴才配得上他,才巴巴地給他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