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人。”
舉著火把的兵卒把火把放到李同的臉邊,仔細地看了看,回頭喊道,“曲長,這裡有個漢人。”
“活著沒?”
“活著呢。”
“這小子倒是命大,在胡人窩裡一個晚上還能活下來。”
那個曲長過來看了一下,“沒錯,綁成這樣的,就是昨夜裡的那個,快幫他解開。”
聽到這話,李同心裡頓時大是憤恨,感情昨夜自己被捉的時候,他們就跟在身後?
隻是他經過昨夜的事情,卻是小心了許多,臉上不敢稍露出一丁點不滿。
“咦,這掛著又是什麼?”
舉著火把的士卒看到旁邊還掛著東西,又把火把湊過去,把那東西翻了過來。
“彆看!”
曲長急忙對著李同喝了一聲。
可惜卻是喊遲了。
李同僅僅是看了一眼,當場就覺得肚子裡翻江倒海,“嘔”地一聲,肚子裡的所有東西就往上湧。
同時眼中流露出無比恐懼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事情,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想要遠離。
可惜的是他剛被解開,手腳又酸又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隻得“呃呃”地叫著,連話都說不出來。
曲長歎息地搖搖頭,對著士卒說道,“把那……解下來,找個地方埋了,看看洞裡還能不能找到頭骨。”
說著扶起李同向洞外走去。
到了外麵,貪婪地聞著外頭的新鮮氣息,李同這才相信自己是活了過來。
他甚至不敢回頭看山洞,仿佛那裡就是陰間。
那沒了雙臂沒了頭顱,隻剩下一條腿,慘白慘白的無頭屍體在未來很長時間將是他的噩夢。
“曲長,剛才那個……”埋好屍體的士卒走過來,饒是他見過不少死人,可是仍然被嚇得臉色有些發白,“是怎麼回事?”
“胡人的肉糧。”曲長臉色也極是難看。
“那些有食人習慣的胡人在抓到人後,趁活著時,就要把他倒吊起來,割下耳朵,割開脖子,讓血流乾而死,死後屍身發白,形如白羊,這樣吃起來就少了血腥味。”
“嘔!”
一旁的李同聽了,又是一聲乾嘔。
肚子裡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實在是吐無可吐了,就開始吐黃綠色的膽汁。
一陣山風吹過,身心疲憊,又吐完了膽汁的李同終於挺不住,暈了過去。
待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下鋪了一層枯葉。
“醒了?”
一個身著鎧甲的小將走過來,湊過來問道,“能聽得懂我說話不?”
他的身後,正是那個救自己出來的曲長。
“這是哪?”
李同艱難地吐聲問道。
“陰平的山裡,我們正準備去陽安關。你是誰?怎會一個人跑到胡人的地盤裡?”
年紀不大的小將軍看起來挺和氣,笑起來讓人覺得挺舒服。
“走錯路了,在山裡迷路了。”
“哦,”小將點點頭,又問道,“你還沒說你是誰,若不說出你的根腳,那我可就要把你算成野民了,少說也值七十緡呢。”
李同回答道,“我姓李,錦城人士。從漢中而來,準備去錦城送信。你們是民團?”
“還知道民團,看來是個有出身的。”小將嗬嗬一笑,“我們不是民團,我們是陽安關的士卒,出來巡邊的。看到有胡人為非作歹,所以順手解決一下。”
“托了郎君的福,聽那些個手下說,昨夜他們找到了一個胡人的老窩,收獲不小。”
“事情我也聽他們說了,當時夜裡太黑,沒法動手,所以隻能等到天亮時再動手,沒想到卻是讓李郎君受了一夜的罪。”
“不過你也彆怪他們,遇到這種事情,誰都隻能認命。要是熬不過一晚,那就隻能算命不好,要是能熬過去,那就是命大。”
小將臉上帶著些許歉然的真誠笑容,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對了,你說你姓李,又是從漢中回錦城,難道是從南鄭而來?”
小將眼中閃過一道微不可察覺的光芒。
“不是,是從南鄉。”
李同搖搖頭。
聽到李同這般說,小將的臉上終於放鬆下來,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李同看了一眼小將腰間的佩劍,說道,“我有一柄劍落在胡人手裡,劍身上刻有一個李字。隻要拿這把劍去南鄉問南鄉慕娘子,慕娘子自會證明。”
“南鄉慕娘子?”
小將挑了挑眉,麵現猶豫之色,“李郎君與慕娘子很熟?”
“不是不是!”
李同連連搖頭,他如何敢應下這種事情,此時的他根本沒有臉麵回南鄉,“我家大人是李家的老管家,我算是李家的家生子,如何敢說與慕娘子相熟?”
“你是李家家生子?那如何能得了那般的好劍?”
小將不小心問漏了嘴。
“是這樣,當年大人立了功勞,所以家主才賞下來的。”
當年家族裡的老管家,確實被賞過一把劍,李同沒說謊。
“原來如此。”
小將摸了摸腰間的劍,歎了一口氣,“那當真是可惜了。”
李同又看了一眼他腰間的劍,問道,“什麼可惜了?”
可惜你與慕娘子不熟,隻是個家生子。
小將笑笑,說道,“也不瞞李郎君,李郎君暈過去的時候,他們趕路趕得急了些,不小心把那柄劍弄丟了,當真是可惜至極。”
“我還有一個包裹落在了胡人手裡,包裹裡有一些衣物,一些細軟,還有幾塊乾糧。”
李同強忍下一口氣,說道。
他這模樣被人看在眼裡,小將越發肯定了他隻是一個小角色,當下繼續裝模作樣地歎氣。
“哦,原來那包裹也是李郎君的?真真是倒黴,昨天趕路丟了不少東西,這裡頭就有李郎君的包裹……”
李同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不去看對方腰間的那把劍,摸了摸胸口,嘴角抽抽,“我身上的玉佩,難道也丟了?”
小將點點頭,臉上有些不太自然,乾咳一聲道,“沒法子,手下的那些軍漢,都是粗手粗腳的。”
說著,回過頭踢了那曲長一腳,喝罵道,“叫你們不小心些!”
“是是是,小人錯了。”
那曲長哭喪著臉,“對不住李郎君,當時弟兄們著急趕到地頭與蔣將軍彙合,沒注意到你的東西,實是對不住!”
李同閉上眼,歎氣道,“算了,身外之物而已,無妨……”
蔣舒滿意一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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