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論勢
第621章論勢
大漢天子劉禪下了朝會,腳下生風,滿麵春風地回到皇宮,迫不及待地就要找皇後張星彩分享這一份喜悅。
當了這幾年皇帝以來,小胖子第一次品嘗到了當皇帝的美妙。
以前不是相父的規勸,就是臣子的進諫,當皇帝就像是個受氣包。
如今群臣叩首,齊聲頌揚,當真是讓人飄飄乎如浮於半空。
看著皇帝手舞足蹈地說完今日朝會上的事情,張星彩恬然含笑道,“恭賀陛下!”
劉禪心情極好,拉住張星彩的手,“你我夫妻一體,這等喜事,賀我就是賀你。”
張星彩引劉禪坐下,親手倒了一杯茶,又屏退左右。
劉禪說了半天,口也有點渴了,拿起耳杯喝了一口,竟然還有心情舉著耳杯左右看看,“這兩年宮中日子好過不少,這耳杯可算是精美。”
說著又感慨一句,“想起以前,為了表示與民同苦,連喝水都隻能用碗,如今總算是否極泰來了。”
張星彩看到劉禪這副模樣,臉上有些不豫之色。
隻聽得她輕聲道,“此時正值陛下高興之際,妾本不該掃興,但妾身為皇後,本就是有規勸陛下之職。故妾有些話,想對陛下說,還請陛下能傾聽。”
劉禪聞言,便笑著說道,“當初我初登大寶,正值大漢危如累卵之時,那時我總是夜不成眠,幸好有皇後在一旁溫言慰勉。”
“此時大漢複興有望,皇後又如何教我?但請坐下,慢慢與我道來。”
張星彩這才在劉禪身邊坐下,緩聲說道,“昔日陛下心有不安,故妾需鼓勵陛下,以壯陛下之誌。如今群臣皆賀,陛下得誌,妾則需提醒陛下,以免陛下迷失心誌。”
劉禪一聽,臉色一整,“此話何意?”
“陛下如今光想著前方大捷,可曾想過大捷之後,朝野上下,群臣百姓會有什麼變化?”
張星彩目光灼灼,悄聲道,“陛下可曾記得,建興四年,相父南征歸來,李嚴曾做過何事?”
劉禪一聽到李嚴這個名字,臉上就有些不悅之色,“怎麼能不記得,他可是勸相父進九錫……”
說到這裡,他猛然想起了什麼,群臣進賀的喜悅一下子就消失無蹤,眼中竟有些驚惶之色,“皇後的意思是,相父他……他……”
劉禪說了好幾個“他”,竟是不敢再說下去。
張星彩伸出手,覆到劉禪的手背上,搖了搖頭,“陛下不用多慮,相父斷不致如此。”
得了皇後這一句,劉禪這才稍稍平靜下來,“那皇後怎麼又提起李嚴?”
“陛下,妾提起李嚴,是在提醒陛下,就算相父無僭越之心,但底下的人未必沒有阿諛幸進之輩。”
“當時相父南征蠻夷歸來,尚且有李嚴這等小人圖幸進之功。此次北伐大捷,隴右光複幾成定局,到時相父在朝中的威望定然無人能及,誰敢保證後麵沒有似李嚴這種圖利之徒?”
劉禪沒有過人之資,但也不算是愚昧之輩。
所以他當然不會天真到認為這世間隻會有一個李嚴。
否則他的老爹是怎麼當上皇帝的?
此時聽到張星彩的提醒,他終於意識到,隨著相父的威望愈重,今日在朝堂上對自己盛讚的臣子,他日定然也會盛讚丞相。
皇後說得沒錯,就算相父沒有僭越之心,但擋不住他人未必沒有圖利之意。
想到這裡,劉禪有些緊張地抓住張星彩的手,“皇後說得沒錯,若是當真有朝一日,朝臣群情洶洶,皆勸我讓相父再進一步,那當如何?”
“陛下慎言!先帝托陛下於相父,又讓其討賊興漢,那就定然是相信相父不會有他意。”
張星彩看了看周圍,這才想起宮人早被屏退,這才鬆了一口氣,悄聲道,“陛下所要做的,就是讓那些欲幸進之徒不敢有他想。”
“皇後何以教我?”
劉禪握著張星彩的手越加地用力。
“陛下,當年李嚴勸進相父,一是欺陛下年幼,威望不足,二是欺陛下尚無功績,不能服眾,三是欺陛下無權,根基不穩。”
“如今陛下年紀漸長,就連相父出征,朝中政事,雖說仍有相府中的長史和參軍處理,但陛下也有參與之權,說明相父已經開始嘗試讓陛下學習處理政務。”
“南征北伐,雖說皆是相父領軍,但這其中亦有陛下支持之功。陛下莫忘了,相父南征歸來時,大夥可都是說要‘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呢。”
說到這裡,張星彩的聲音低了下去,“那時相父不是特意讓陛下舉劍高呼麼?此乃是宣揚陛下之威,未必沒有向李嚴表明心跡之意。”
“所以如今陛下可仿南征舊例,隻待隴右局勢一定,就派使臣宣慰全軍,嘉賞將士。相父若是一心為大漢,必然會領眾將士謝陛下之恩,恢弘陛下之德。”
劉禪聽到這裡,不自覺地點頭,“有理。”
然後喜動於色地看向張星彩,“那這第三的無權而根基不穩之弊,又當如何解之?”
張星彩微微一笑,臉上儘是自信之色,意味深長地對著劉禪說道,“眼前便有一人,乃是最好的例子,陛下何不學之?”
“誰?”
“馮永。”
劉禪聽到這個名字,當場就是一怔,有些迷惑不解。
“陛下,五年前,那馮永不過是一個有六百畝地的田舍郎。然如今呢?乃是大漢無數郎君的領頭人物。”
“當年廖立敢譏諷他,魏延敢折辱他,如今呢?誰敢在他麵前放肆?就連丞相的得意門生馬謖,在軍中被他毆打,丞相也僅僅是打他軍棍了事。”
“短短數年,他為何能跋扈至此?陛下可曾想過?”
張星彩越說越是興奮,臉上的光彩竟是怎麼也遮掩不住。
“因為……他有才?”
劉禪有些遲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