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說好了。馮侯這一身學問,可得好好教給令郎。吾十六歲便與汝相識,想想我們的孩子,一出生便是玩伴,到時父子皆是佳話,哈哈……”
這小胖子想得倒是挺美!
馮永也跟著嘿嘿一笑。
這對君臣在暖閣說了好久的話。
一個是有心拉近關係,一個是巧言令色,什麼話都能接上,當真是越說越投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才有宮人過來傳消息,說皇後與老夫人從隔壁過來,想要見皇上。
阿鬥連忙允了。
倒是馮君侯,一聽老夫人也過來了,立馬有一種想要逃走的心虛。
隻是這暖閣又沒有什麼後門,哪有他逃走的路?再說時間上也來不及。
不一會兒,隻見張星彩與張星憶兩姐妹一人一邊,扶著張夏侯氏走了進來。
待她們給阿鬥見了禮之後,馮君侯也硬著頭皮,上前給皇後和張夏侯氏行禮。
“見過皇後,願皇後千秋萬歲,長生無極。”
張星彩含笑點頭:“馮侯請起。”
“見過夫人。”
張夏侯氏愛女心切,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張星憶現在沒人敢娶的狀況,身為母親,對馮君侯那肯定是有微詞的。
不過她剛見過夏侯霸,心情還沒有平複下來,多年心願得償,再加上現在這情況,她也有一部分責任。
所以此時對馮君侯倒是和悅。
“君侯多禮了,老身可不敢當。”
看到張夏侯氏這般態度,馮君侯不由地暗鬆了一口氣,偷偷地瞄了一眼阿鬥,暗道小胖子果然說對了。
一念至此,賊心不死,又悄悄地看了一眼張星憶。
張星憶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般,卻是似笑非笑地一直盯著他看,盯得馮君侯心裡直發毛。
“都不是外人,坐,皆坐。”
阿鬥很是識機地出來給自己的連襟打圓場。
“陛下,你是知道的,老身這些年來,一直是少有出府,從不參與這朝廷之事。”
“隻是吾那從兄,不是親兄,卻勝似骨肉之親。這一回,老身破個例,就是想過來求個情。”
“不敢多求陛下,隻求能給他一條活路……”
想起當年漢中之戰,自己那位叔父夏侯淵)與從弟,皆戰死在定軍山,張夏侯氏就是心如刀絞。
漢魏兩國雖說是死敵,但叔父在饑荒之年為了救自己,把親生兒子都舍棄了,對自己可謂深恩似海,豈能說忘就忘?
這一回就算是豁出了老臉,也要救下從兄之命。
哪知阿鬥咳了一聲,說道:
“老夫人,這夏侯將軍,乃是馮侯親手所擒,如何發落,還是要問一下馮侯之意的。”
咦?
還有這說法?
馮君侯一時沒反應過來,但見張夏侯氏向他望來,連忙說道:
“晚輩在月氏城時,就曾與夏侯將軍說過,老夫人乃是晚輩的半個師長,這才說動了他前來與老夫人相見。”
“再說了,在外如何征戰沙場,那是將軍之事;在內,如何處理國事,那是陛下之事。”
“如今夏侯將軍已由宮中之人接手,如何處置,自然是由陛下作主。”
一番話,既捧了張夏侯氏,又捧了阿鬥,同時還讓人有知進退之感。
不但阿鬥聽到“如何處理國事,那是陛下之事”“如何處置,自然是由陛下作主”,心裡高興。
就連張星彩都大是滿意。
倒是張夏侯氏,聽到馮永的話,卻是有些不太明白:
“君侯師從高人,老身何能,竟敢成為君侯的半個師長?”
馮永腆著臉解釋道:
“南鄉學堂那邊,有一書,名曰《洛音字典》,乃是教學生下洛音之書,當年晚輩為了編寫此書,對老夫人多有請教。”
“世人皆說南鄉有大教化之功,卻不知老夫人其實也是出了力的……”
現在誰不知道南鄉的書籍、紙張、印刻等東西,乃是天下第一?
光是那能免費讓人借閱書籍的新華書店,就足以讓所有有心向學,卻又無甚門道借書的寒門士子感激一生。
這等大功德,馮君侯居然也能扯到張夏侯氏頭上,而且理由無可置疑。
深知阿郎為人的張星憶臉上微微有些扭曲,似乎是在強忍著笑意:
這個巧言令色的家夥,連阿母都能哄騙……
即便是張夏侯氏這等不與世相爭的人物,心裡亦是生出愉悅之感。
她看向坐在那裡的馮君侯,心裡突生出一陣陣的後悔:
當初那丞相夫人說親時,若不是自己猶豫,此時這位名滿天下的年青君侯,早已是四娘的完美夫婿矣!
唉,悔不當初,不聽三娘勸啊……
不過她終究是經過大風浪的人物,很快就壓下心裡的念頭,再次轉向阿鬥:“陛下……”
阿鬥早就得了自家皇後的枕頭風,哪有不應之理?
然後又讓人傳夏侯霸進來。
哪知夏侯霸雖與張夏侯氏相認,卻是心懷魏國,見了阿鬥,不拜不趨,昂首而立。
阿鬥年紀雖不大,但常年在相父的強壓下,心理承受能力卻是不小。
兼之其生性仁厚,對夏侯霸的失禮倒也沒太過在意。
反而寬慰道:“卿父乃是亡於兩軍交戰之中,非吾先人所手刃。”
說著又指了指張星彩,“皇後也算是夏侯氏的外甥女,故我亦算是夏侯氏之姻親。”
“今日在座,皆非外人,不論國事,唯論私情,夏侯將軍不用如此。”
夏侯霸聽了,臉色這才稍有緩和。
他這才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馮君侯亦是在座,心中微微一驚:
“劉禪言在座皆不是外人,莫不成這馮永亦與劉家有什麼關聯?”
馮君侯倒是主動地對他拱了拱手,臉上露出笑容:“夏侯伯父,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麵。”
夏侯霸這才想起來:是了,他說與從妹是他的半個師長,倒也算不得外人。
他自以為想通了關節,雖沒有否認馮永的稱呼,但卻是不想給此人好臉色:
“老夫卻是不想見到你。”
畢竟敗軍之將啊,還是晚輩,羞也,愧也!
他卻是沒有想到馮永對他的稱呼把在座的其他人都驚呆了。
特彆是張夏侯氏,有些驚駭地看向馮永:馮明文何時與自家從兄有了這等關係?
馮永對夏侯霸的態度也不在意,反是嘿嘿一笑。
勝利者總是要有風度一些嘛。
再說了,這後麵的日子還長著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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