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你這是怎麼了?”
趙廣快步走到榻前,關心地問道。
“無事,就是趕路有點累……”
“可是你這個臉色?”
“哦,昨夜與你家阿姊練了會武藝,腰有點不得勁。”
趙廣聽了,不禁大是佩服:
“兄長就是兄長,小弟遇到這等事,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從來不敢說與阿姊比劃武藝。”
“二郎啊……”
“兄長有何吩咐?”
“知道你為什麼老是挨打不?”
“為何?”
“因為你說的話討人打!”
馮永咬著牙,要不是他腰疼,他能跳起來打趙二哈的頭。
他怒視趙廣:“有事說事,大清早地過來難道是給我請安?”
趙廣隻覺得今日校尉府哪裡都不大對勁,似乎自己老是撞到火頭上。
他不敢再多說其他,乾笑一聲,拉了椅子過來坐到榻邊,“兄長,小弟確有一事,想要問問兄長的意見。”
“什麼事?”
“小弟想帶人出塞,去北地郡故地看看。”
“北地郡故地?”
馮永聽到這話,就是一愣,想了好一會,這才明白趙廣在說什麼,“從蕭關出塞?”
趙廣點頭:“對。”
“怎麼想的?說說。”
雖然趙廣給人的感覺一向是不靠譜,但涉及軍事這種問題,總還是有可觀之處,畢竟如今趙三千也是赫赫有名。
“也沒什麼,就是想著校尉府最近也沒什麼事,這鐵甲騎軍又急需戰馬,光靠胡人自己送過來,得挑到什麼時候?”
“故小弟想著,領一些人出塞,一邊尋戰馬,一邊去北地郡故地看看,也好為將來做打算。”
將來肯定是要打長安的,安定郡與北地郡一東一西,是關中北邊的屏障。
如今安定在手,倒是不用過多擔心。
但北地郡情況卻是複雜得多。
準確地說,原北地郡分成了南北兩部分。
魏國隻掌握了南邊的小部分在手裡,而北邊的大部分,成了羌胡雜居之地。
而北邊那裡,恰恰就是後世的河套地區,黃河畫了一個“幾”的地方。
黃河百害,唯富一套,說的就是那裡。
河套若是在漢人之手,則關中安寧;河套若在胡人之手,則關中動蕩。
因為從那裡可以長驅直下威脅長安。
甚至河套地區的東麵,隔著黃河,就是西河郡,那裡,是並州所在。
也正是因為北地郡故地太過重要,所以馮永很是驚異地看向趙廣:
“你是怎麼想著要出塞看看的?”
“小弟就是想去看看……”
“世界那麼大?”
“什麼?
趙廣不明所以。
“我讓你跟我說實話!”
馮永冷笑。
要說趙廣這些年來,有沒有進步?
那肯定是有的。
但遠還沒有達到能有未雨綢繆的這種全局觀。
就是馮永自己,也是靠著知道後世的各朝曆史,以及信息大爆炸時代,不斷聽到各類曆史評論提起的“河套地區”,才能深刻地明白此地的重要性。
所以說,自家的關大將軍,在安定之戰前,與張小四悄悄地議論過如何利用北地郡故地的羌胡,實是一個長遠的戰略眼光。
至於趙廣……
“涼州大戰在即,按你的性子,寧願挨趙老將軍的毒打,也會想著去涼州看看,怎麼可能沒事跑去北地郡故地?”
馮君侯對自己這個小弟最是了解不過,“你若是過來求著我放你去涼州看看,我倒還不會這麼驚訝。”
趙廣訕訕一笑,“還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兄長。”
他撓了撓頭,“小弟也曾央了阿母,讓她替我問問大人能不能讓我去涼州看看。大人就派人傳了話過來,說要打斷我的腿。”
“所以小弟也就死了這條心。恰好小弟前些日子得了個消息,說是北地郡故地有一個胡人部族,其渠帥是叫……叫什麼胡薄姿?”
“反正小弟也記不清他的全名,他在北地郡故地算是一個大部族,如今想要叛魏歸漢,所以小弟想要去看看。”
哪知馮永一聽到這個名字,連忙就坐直了身子:“可是叫胡薄居姿職?”
趙廣沒想到自家兄長居然知道這個胡人渠帥:“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兄長如何知道是他?”
“此人乃是魏賊所封的保塞匈奴大人,你說我如何得知?”
馮永沒好氣地回答。
作為護羌校尉,再加上雍涼胡夷問題的嚴重性,馮永自然是要留意雍涼的胡夷分布情況。
胡薄居姿職本是歸順魏國的一支匈奴,被封為安定保塞匈奴大人。
能受到魏國專門的封爵,就足以說明這不是一支小部族。
雖然名義上是封在安定,但實際上,這支部族卻是常年在安定郡與北地郡故地之間遊牧,到了冬日,才會進入安定避冬。
馮永攻取安定時,時值秋日,胡人正抓緊時間在塞外讓牛羊長膘。
後來鮮於輔從長安北上,就曾號令胡薄居姿職從北地郡故地,也就是安定郡的東麵策應。
畢竟魏國又不是傻子,雖說河套不在手裡,但經營一番,暫時不讓胡人南下,還是做得到的。
更彆說雍州刺史郭淮,善撫胡人,乃是被關中胡人視作神明一般的人物。
所以魏國在北地郡北邊故地養了幾條狗看門,那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而馮永能清楚地知道這些,自然是因為胡遵。
畢竟胡家常年與北邊的胡人打交道。
如今漢中與隴右已成夾擊之勢,隨時可攻伐關中。
若是能收服北地郡的羌胡,那就是三麵合圍,真遇到機會,說不得能逼得曹睿主動退出關中。
而欲破長安北邊的門戶,搞掉魏人所養的看門狗那就是必須流程。
手段不拘於收買,收服,亦或者是直接肢解,販賣勞力等等。
否則以後就算是打下了長安,北邊的胡人受到魏賊的教唆,時不時南下騷擾一番,隻怕小胖子都要後悔還於舊都。
不過收複安定的時間尚短,如今正是梳理安定境內各種關係的時期,暫時還沒有精力去管塞外胡人。
沒想到趙廣居然能提前與那胡薄居姿職搭上關係。
“胡薄居姿職欲叛魏歸漢,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事情得問個清楚。
“石苞跟我說的。”
“石苞?”
馮永頓時就想起那個倒黴鬼。
“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在胡薄居姿職的閼氏營帳留宿了。”趙廣一臉的敬佩,“於是那個閼氏就告訴他胡薄居姿職有叛賊之意。”
所謂閼氏,便是匈奴人頭人的嫡妻。
我特麼的……
馮君侯心頭頓時五味雜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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