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我都數過了,這交易所裡頭,要這個月就交糧的牌子,比起以往,可是多了數倍。”
“你猜,這裡頭有多少是著急要運往涼州的?”
從交易所的交易類型和交割時間,推斷出涼州的缺糧情況,讓在場不少人皆是眼睛一亮,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年青人臉上亦是怔了一怔,但卻很快反擊:
“涼州白災,官府自是要想辦法多籌糧食,寧可多不可少,但未必就是一定要指望交易所籌上來的糧食。”
“這些年我大漢與吳國往來甚密,久無戰事,故江州那邊,定有存糧。”
說到這裡,他又環視了一下眾人,麵有得意之色:
“更兼越巂郡,如今乃是阡陌交通,良田成片,牛馬成群,諸君以為,若是涼州缺糧,越巂會不會有糧食運過去?”
年青人越說,越是激昂,“聽聞馮刺史府中,特設有耕種曹,乃是專門研究耕種之道。”
“馮刺史在隴右經營三年有餘,諸位又可知那裡開了多少良田?”
沒糧是不可能沒糧的,以馮刺史那等深謀遠慮,兼之又是以耕種之道出山,又豈會落到無糧之地?
眾人想想,頓時也覺得有理。
雖說涼州確實太遠,但這些年來,興漢會的馬隊,早就已經深入蜀地人心。
反正嘴炮嘛!
興漢會的馬隊,這些年往隴上運的東西還少了?
你憑什麼說糧食就運不過去?怎麼證明?
民間政治家,口嗨就完事了,反正親自去做的又不是我。
但見民間智囊頗有幾分驚異地看向那年青人。
不要以為這些話說得很輕鬆。
在這個信息傳播極度緩慢的時代,在沒有專門收集信息渠道的情況下。
有人能把這些信息整理出來,並以此推斷出可能的結果,那就已經算是一個具有初步大局觀的精英級人才。
至於糧食究竟夠不夠,能不能及時運輸過去,在不知道馮刺史手裡的掌握多少資源的情況下,誰又敢輕易下結論?
畢竟馮鬼王的名聲,不是吹出來的,是實打實的戰績和政績做基礎。
“這位郎君,”民間智囊拱了拱手,“某……”
他正想要結識這位年青人一番,突然外頭傳來叫喊聲:
“來了來了!學堂的試卷出來了!”
“轟!”
原本還想著要聽兩人高論的眾人,一下子就猛然站了起來。
隻見稀裡嘩啦的凳椅翻倒的聲音,眾人齊齊身門口擠去。
“莫慌莫慌!踩著我鞋了!”
“你不慌就後麵去!”
“那裡那裡,在那裡!”
……
“排隊排隊!”
洶湧的人群擠到前方,但見有數個郎君護著幾個大筐,筐裡疊著不少試卷。
“再不排好不賣了!”
“三尺之外,不得入三尺之內!”
原本擠得滿麵通紅,乃至破口大罵,看起來戰鬥力暴表的眾人,一下子就被這兩句話震懾住了,皆是乖乖地聽話。
“老規矩,一張十錢。”
“我要二十張!”
“最多五張。”小郎君站在桌子後麵,指了指排成一列的筐子,“一共五個筐,一筐拿一張,拿重複的沒啥用。”
“先交錢再拿試卷,自己準備好銅錢……”
“概不找零嘛,大夥都知道,小郎君快開始吧!”
有人迫不及待地說道。
“好,既然都知道規矩,那來吧。”
第一個幸運兒往第一個空筐裡丟了一把銅錢,看也不看,直接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挑選試卷。
這些試卷,都是學堂這個月印出來考試的。
要麼是印得太多,學生用不完,要麼是印得太次,有些地方有黑墨的,要麼是試題印得不清楚……
反正種種原因,在學堂裡被當成了廢紙,除了拿去茅房擦屁股,就是冬日裡拿來當點煤爐的引火,再沒其他用處。
後來吧,涼州刺史府考課選才的消息一出來,再一聽這考課的內容,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南鄉學堂。
想要進入學堂那是不可能的。
那個馮顛子,寧願選胡人的狼崽子進入,也不願意開後門。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因為在南鄉想要學算學,其實也不是太難。
隻要肯花錢,總能從一些地方買到學堂專用的算學書。
天分好一些的,隻要能沉下心來,從基礎學起,也總能學會。
但考課是要做考卷的。
那考卷怎麼個考法,誰也沒經曆過啊!
這世上總是有聰明人的。
進不了學堂,但有人能出學堂啊!
咬咬牙,花點錢,給家裡有孩子上學堂的人家送點好處,總能拿到一些試卷。
於是問題又來了,這考卷不成套不說,還變化不定。
有市場需求嘛,那就會有市場供應。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學堂的後門,會有人不定時地兜售一些考卷,說是學堂出得太多,學生用不完。
所以就拿出來給大夥看看。
學問當然是無價的,但看在大夥渴望做學問的拳拳之心上,就收點紙的成本錢,十錢一張,童叟無欺。
這考卷可是與學堂的考課同步,最是良心不過呢!
“前門的補習班開講啦!快前去報名!”
幾個小郎君賣完了考卷,抬著沉甸甸的籮筐進入後門,又有人在大聲呼喊。
於是眾人皆是驚呼,攥緊考卷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包教包會!包教包會,學堂高級西席,連講二十日,精講學堂第一年算學之法,包教包會!”
……
仍安坐著的民間智囊,看向年青人,笑問:
“郎君何故不去?”
年青人看了民間智囊一眼,反問道:
“君又何故不去?”
說完,兩人皆是嗬嗬一笑,笑而不語,然後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臉上皆有自得之色。
把學問賣成這種鬼樣子的人,你說沒學到馮鬼王的幾分本事?
誰信誰傻子!
感受著懷裡書本特有的觸感,兩人心裡同時暗道:“吾有涼州刺史府的考卷集,用得著去搶那些東西?”
“敢問這位郎君如何稱呼?”
“在下上李下明,字叔慎,家中行六,喚我李六郎便是。”
“哦,原來是李郎君。某姓馬名田,字幼常,敢問李郎君從何而來?”
“漢嘉郡。”
“某從雲南郡。”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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