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寵、高柔、王觀三人,雖說皆被曹爽架空了實權,但都是四朝老臣,聲望隆重。
賊人大軍壓境,又是當著朝堂所有人的麵,曹爽自然也不能輕易駁了三人的麵子。
他的目光,在滿寵高柔王觀等人的臉上掃過,最後還是屈服於形勢,咬著牙根說道:
“王太仆說的確實有道理,是我疏忽了。”
……
散朝以後,司馬昭出了宮外,一個下人走過來,對著他行了一禮:
“司馬公子,這邊請。”
司馬昭看過去,發現滿寵正坐在一輛馬車上,掀起車簾,向他這邊看來。
司馬昭連忙遠遠地對著滿寵行禮,以示謝意,然後這才跟隨下人前往。
待上了車之後,司馬昭又再次道謝:
“謝過滿公。”
滿寵擺了擺手:“老夫隻是為了大魏江山耳。”
放下車簾,滿寵的身子跟著馬車輕輕晃動,隻聽得他輕輕歎息道:
“初平三年時,武皇帝臨兗州,特招老夫為從事,至今已有五十年矣。”
“在這五十年裡,老夫跟隨武皇帝南征北戰,親眼看著武皇帝平定北方,開國為王。”
“也看著文皇帝接受漢帝禪讓,登基為帝,更知道先帝在時,賊人之猖獗。”
“老夫做了大半輩子的魏臣,也為大魏付出數不儘的心血。”
滿寵說道,語氣變得有些淩厲起來:
“曹昭伯要是能守得住這份江山,老夫自不會說什麼。但要是他守不住,那就換個老成的人來守。”
司馬昭恭恭敬敬地低頭聆聽。
滿寵的聲音繼續在馬車內響起:
“大魏偌大的江山,雖然姓曹,但老夫也有功勞。”
“不但老夫,太傅、高廷尉、王太仆等諸我老臣,皆有功勞。唯獨曹昭伯即曹爽),是坐享其成。”
“老夫都這個歲數了,大約也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在這些最後的時日裡,老夫隻想證明一件事。”
“那就是老夫這大半輩子的心血,沒有白費,否則的話,老夫是死不瞑目啊!”
滿寵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似乎是有些累了,閉目作養神狀。
感覺滿寵說完了,司馬昭這才抬起頭,看了一眼滿寵,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
“滿公所言極是,大人也是同一個意思,正所謂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
“不管大將軍如何看待大人,但在麵對外敵時,一定是要儘力維護大夥一起打下來的江山。”
司馬昭這些年來,沒少往來於許昌與洛陽之間,深知這些老臣的心理。
他們有的是不想自己這輩子的心血被白費。
有的是想要保護自己維係在大魏江山上的榮華富貴。
有的是則是在為自己的子孫後代考慮……
林林種種,原因不一。
但最終的目的,無一不是想要維持住他們親手打下來的江山。
而曹爽與台中三狗的做法,很明顯就是在損害江山的根基,自然不為老臣所喜。
滿寵聽到司馬昭的話,點了點頭:
“太傅與我等,皆是大魏老臣,自然明白當年武皇帝打江山之不易。”
“唉,奈何大將軍,生於富貴,未經創業之艱,不知珍惜,實是讓人痛心。”
司馬昭恭聲稱是。
滿寵又關心地問道:
“太傅此次領兵渡河北上,那洛陽豈不是空虛,賊人出潼關而來,當如何是好?”
司馬昭答道:
“滿公不須擔心,大人曾有言,西賊諸將,以馮賊為禍最大。”
“如今馮賊人在武關,又調走了潼關一部分守軍,洛陽暫時無憂。”
滿寵問道:
“萬一馮賊領軍回轉,那當如何是好?”
司馬昭笑道:
“此所以昭來許昌是也。”
滿寵會意,笑著點了點頭,再問:
“太傅這一次,可有把握破賊?”
司馬昭搖頭:
“軍中之事,向來是大人與兄長所掌,昭不得而知。再說了,陣前戰事,誰又敢說有十全把握?”
滿寵拍了拍膝蓋,點頭道:
“沒錯,陣前之事,誰也說不準。”
說著,他又看向司馬昭,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些年來,大魏屢敗於西賊之手,朝野上下,聞賊之名,莫不畏懼。”
“若是太傅這一次,能破西賊,那麼就能一振大魏將士士氣,太傅的聲望,也會越發隆厚。”
司馬昭謙虛道:
“承滿公吉言,大人此次,其實也是為了能挫一挫西賊的銳氣,讓賊子不敢那般猖獗。”
“至於聲望什麼的……”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滿寵,知道在對方麵前說不了假話,於是又改口道,“隻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滿寵聽到這個話,略有歎息:
“大將軍這些年多樹親黨,屢改製度,許多正直敢言之士,要麼被迫離開了朝堂,要麼被調任委以虛職。”
“太傅有所擔心,欲圖自保,那也在情理之中。”
不說自己等這些老臣,就是大儒盧植之後盧毓,北地傅氏之後傅嘏等人,亦皆儘被排擠。
聽到滿寵的話,司馬昭暗鬆了一口氣:
“太尉能理解大人就好,能理解就好啊!”
滿寵神色複雜:
“以大魏現在的情況,吾等又怎麼會不理解太傅呢?”
滿寵並不是說沒有想過司馬懿未來可能會做什麼。
但那又如何?
還是那句話,他們隻想保住這一份江山。
再說了,司馬太傅與自己等人共事多年,又是同為四朝老臣。
就算再另有所圖,那也要比曹爽和台中三狗要好得多吧?
正所謂兩害取其輕,如果司馬太傅主政的話,至少自己這些老臣不會像現在這樣,被那些浮華之徒騎到頭上。
朝政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被這些人弄得一塌糊塗,人心儘失。
就在司馬昭和滿寵交談的時候,從宮裡出來的曹爽,正氣衝衝地進入大將軍府。
台中三狗,緊隨其後。
“大將軍,司馬懿此舉,乃是揚威於大將軍麵前,實是逼人太甚。吾等不如尋個借口,把那司馬昭抓捕,以為人質。”
“不可!誠如朝堂眾人所言,此時二賊並犯,當是合力擋賊之時,不可節外生枝。”
“有理,萬一惹惱了司馬懿,率洛陽之軍南下,西南又有馮永與陸遜,許昌當以何當之?”
曹爽身體肥胖,耐不得久站,一屁股坐下後,這才恨聲道:
“吾所在意者,司馬懿此舉,究竟是真是假?萬一他領軍半路又回師洛陽,許昌禁軍卻已調往南陽,吾等當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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