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歸師
第1259章歸師
“大人,大人!”
胡奮快步來到自家大人麵前,雖然儘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但語氣中的興奮之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中都護府給孩兒傳令,讓孩兒假關都尉,獨領一部人馬,治天井關!”
都尉本是軍中武官名。
前秦時期就已經存在。
高祖皇帝開國後,繼承秦製,每郡皆有郡尉,輔助太守主管軍事。
後孝景皇帝改郡尉為都尉。
除了掌管郡中軍事的都尉,前漢還有治關城的關都尉,掌管邊郡與耕種的農都尉,管理歸附各族屬國都尉。
乃至與武事無關,掌皇帝所乘車輛的奉車都尉等等。
到光武皇帝再興大漢,收天下各郡軍事,作為官號的都尉之名,收廣轉狹。
如省關都尉,僅保留邊郡都尉與屬國都尉等。
直至數十年前天下大亂,各地諸侯紛紛私授官職,軍中官號已然成泛濫之勢。
拿校尉一職來說,以前地位僅次於各將軍。
而現在,除了有特定名號的校尉,其餘的所謂校尉,已經淪落為軍中低級將官的代稱。
官號泛濫的情況下,關城都尉自然也是被重新啟用。
胡奮這個“假關都尉”治天井關,意思就是天井關的代理守將。
之所以是代理,因為這個軍令是前線中都護府發出來的。
想要轉為正式守將,還需要向朝廷報備,征得天子同意。
不過這也就是走個形式,因為大漢天子基本不會駁回中都護府的軍事安排。
更彆說經過延熙四年這一戰之後,中都護府都督內外軍事,已經是名副其實,不可動搖。
胡奮這一回,算是越級提拔了。
“天井關乃太行陘重隘,中都護讓你守此關,乃是看重你。”
作為突陳軍的主將,胡遵顯然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
但見他僅僅是微微頷首,示意知道了。
然後有些鄭重地叮囑道:
“天井關之於太行陘,猶如壺關之於白陘。白陘丟失的後果,你也看到了。”
“關中震動,並州險些丟失。汝此去守天井關,萬事皆需小心謹慎。”
丟了壺關,上黨不保。
但丟了天井關,最多丟半個上黨。
隻是有些話,寧可說重,不可說輕。
君不見,魏延這等大漢元老,權重幾可與中都護比肩。
一朝大意失上黨,今還未聞朝廷如何處置,但被世人說成是年邁無能,那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一生勇猛善戰,晚年卻要被人譏詬。
咎雖自取,然仍是讓人感歎,扼腕歎惜。
聽到自家大人提起魏延,胡奮卻是不由地有些不以為然。
如今軍中誰人不知魏延剛愎自用,識人不明,偏又輕敵大意,貪功冒進,這才導致了上黨的丟失?
更彆說有傳聞,魏延素來與中都護不和。
中都護是誰?
天下才氣共十鬥,馮明文獨占八鬥。
男兒何不挎橫刀,滅賊興漢取功名?
文武皆備,出將入相,那可是無數大漢有誌年青郎君爭相效仿的榜樣。
年青人正值熱血,愛憎分明。
一心想要立功的胡奮,自然也不會例外——魏延什麼時候也配與山長相提並論了?
看到胡奮的神色,胡遵哪還不知道自己兒子心裡在想什麼。
但見他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魏文長乃是先帝提拔起來的老人,又素有戰功,兼之當今漢家天子仁厚。”
“然一朝大意失上黨,日後若是想要再領兵鎮守一方,隻怕難矣!”
“汝父我曾附逆賊,後雖棄逆從正,但資曆遠不可與魏延相比。”
“然如今不但領關中八軍之一,就連伱,亦能連越數級,入了中都護之眼,你可知為何?”
胡奮明知父親話裡另有所指,但他仍是說道:
“自然是因為孩兒陣前奮戰,數立軍功,上報至山長案前。”
“哼!”
胡遵冷笑一聲:
“大漢軍中,誰人不是奮勇向前,冀立軍功,安有怯戰者?”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
“特彆是與你同從講武堂出來的同窗,若是能有你這般機會,可會有一人落後於你?”
以胡遵為代表的安定胡氏,在蕭關一戰之後,徹底倒向了大漢。
胡遵之子胡奮,因為多有謀略,少好武事,特意被舉薦進入講武堂學習——這也是他為什麼崇拜馮某人的原因。
畢竟是要喊一聲山長的。
更彆說從講武堂出來的軍官預備役,政治素養這方麵,一向是走在大漢的最前麵。
雖知自家大人說得有道理,但胡奮有些不服氣地嘟囔:“但孩子立下的軍功是最多的。”
講武堂出來的人,講究的是功名馬上取,看重的是能力才乾,佩服的是自立自強。
無才而居高位,無功而受厚祿,恥也!
“人人都想要立下軍功,但立功的機會,又豈是人人都有的?!”
胡遵語氣有些嚴厲起來:
“我知你有誌沙場,不欲過多摻和族中之事,我說了這麼多,也不是想跟說你要為族中考慮之類的話。”
“而是想要告訴你,你能得到眼前的機會,是因為你姓胡,出自安定胡氏!”
大漢這些年在大力推行新政,不是要把所有世家大族都一棍子敲死。
要不然,蜀地世家就不會重新翻身,涼州豪族也不會過得如此滋潤。
同樣的,在大漢消化關中並州之地,推行新政期間,若是有哪一家能以壯士解腕之心,棄舊利而擁新政,自然也會在不久的將來大有希望。
安定胡氏,正好是其中之一。
雖說當年走到這一步,是被半強迫的。
但過程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漢在關中推行新政,安定胡氏出了不少力氣。
同時安定胡氏也算是大漢樹立起來的一個典型。
正如無前軍的主將張就,代表的正是涼州敦煌張氏。
“我們胡氏,雖說堪堪在大漢立住了腳跟,但根基不穩。”
“中都護看重你,固然有你在此戰中的表現,但你也要承認,你出自安定胡氏這個身份,同樣是占了便宜。”
“為父不求你將來能給胡氏帶來多大的庇護,但至少也要不拖累我們胡氏。”
胡遵目光緊緊地盯著胡奮:
“特彆是在這種時候,你若是在天井關有所閃失,這些年來,我們安定胡氏所做的努力,說不定就會毀於一旦。”
聽到自家大人是想說這個,胡奮鬆了一口氣:
“大人之意,孩兒已經明白了。大人請放心,孩兒定會小心謹慎,替大漢守好天井關,絕不會重蹈魏文長覆轍。”
胡遵聞言,嘴角抽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能這麼想,為父很是欣慰。”
如果能再加一句“不令家族蒙羞”,為父就更高興了啊。
隻是眼前這個兒子,似乎根本沒有體會到自家大人的心情。
而是咳了一聲,然後有意無意地說道:
“大人在此戰中,卓有戰功,也不知朝廷會怎麼獎賞。”
胡遵看向兒子,但見他目光飄忽,很明顯是在生硬地轉換話題。
看到兒子這個模樣,胡遵也懶得跟他扯下去,隻是語氣平淡地說道:
“大戰剛停,朝廷那邊,還不知道有沒有知曉全部戰況呢,如何獎賞?”
這一戰,從北到南,太原、上黨、河東,乃至潼關函穀關武關,皆牽扯其中。
戰線極長,各處戰報怕是如雪片般紛杳送至長安。
朝廷諸公怕是要有得忙了。
“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