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炤巨大的紅色身軀,蜷曲成團。遠遠看去,猶如一朵怒放的紅玫瑰。
浪潮從它的身軀席卷而過,頓時皮開肉綻,朵朵血花飛濺,偌大的廣場,竟然星星點點整個開滿。
儘管如此,小炤的姿態沒有絲毫改變,也沒有發出一絲的慘叫。任由那強大狂暴的力量在自己身上肆意撕扯,想要把它撕扯成碎片。
終於,狂潮過去,一切歸於平靜。
它蜷曲的身軀終於舒展,赫然露出肚腹之下安然無恙的洪浩——這便是它一動不動的原因。
洪浩瞪大了眼睛,小炤為了護他,以肉身硬扛那足以毀天滅地的攻擊,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感動。他雖受傷,但此刻內心的火焰卻因此燃燒得更加熾烈。原來,他並非孤軍奮戰,小炤,這個看似柔弱的小生命,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他們之間的承諾。
“等你長了本事,也要對公子感恩,他的話便如為娘說的一般。決計不能狂妄自大,不然為娘便不再認你。”
小炤不曾忘記娘親的話,在力量剛剛覺醒的一瞬間,便毫不猶豫,義無反顧用生命兌現承諾。
動物很簡單,沒有人類那麼多彎彎拐拐的花花心腸,利弊權衡。你愛它,它就愛你,純真質樸,一切理所當然,本就是這麼簡單。
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洪浩未負小炤,小炤亦未負洪浩。一人一獸都用行動詮釋了什麼叫“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隻是這代價實在是大了些。眼下小炤,渾身上下,隻有護住洪浩的肚皮還算完整,其餘再無一塊好肉。它雙目微睜,氣若遊絲,眼見是活不成了。
子葵子荼姐妹雙雙上前,子葵嘴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前輩,看得分明否?”洪浩並不看二人,隻是癡癡望著小炤似睜似閉的眼睛。“這便是你們口中的妖狐!”
“哎——”子葵長長歎一口氣,“我……我們錯了。”她的聲音沉重,仿佛是在對小炤的道歉,也像是在對自己長久以來的偏見進行反思,“原來,善惡並不在於種族,而在於心。”
“三招已過,你們……走吧。”洪浩艱難道。“我敬你們是忠烈之後,希望以後遇到精怪,能謹慎一些。”
姐妹二人一愣,望一眼洪浩,不再言語,默默轉身離去。
不知怎的,那一刻姐妹二人皆生出一種奇異的直覺,若再計較,她們必會一敗塗地!
祝宓等人早就圍了上來,圍著小炤慘不忍睹的龐大身軀,均是眼中含淚,心下黯然。尤其林悅,她照顧小炤日久,此刻更是哭得稀裡嘩啦沒了模樣。
洪浩亦是淒惶,懷中小炤母親的骨殖,還未完成送回青丘安葬的諾言,現在……才過多久,它母子二人又要在另一個世界團聚了麼?
“老爺,讓婦科聖手老頭來看看。”洪浩悲傷之間腦子一片空白,還是貼心小棉妖靈兒一語提點。
洪浩猛然醒悟,然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再出現,身邊便多了怪醫老頭。
怪醫老頭本還在靈香閣與姑娘們暢談想當年,稀裡糊塗便被洪浩捉來此處。不過他一望見如巨鯨般的小炤,立刻就明白怎麼回事。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立刻圍繞小炤走了一圈。邊走邊查驗那些觸目驚心,深可見骨的傷勢。每伸手觸碰一處,都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疼痛。
“這……這傷勢,簡直是聞所未聞。”怪醫老頭的聲音低沉而顫抖,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小炤的同情和敬畏,“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骨骼也多處斷裂,內臟更是受到了嚴重的衝擊。”
洪浩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他無法想象小炤是如何承受住如此慘烈的攻擊的。
他一下子跪在老頭麵前,死死抓住老頭的手,猶如瀕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哆嗦道:“老先生,你一定要救救它,隻要你能救活,無論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老頭被洪浩捏得齜牙咧嘴直吸冷氣,哭喪著臉,“公子,你再這麼用力,老頭子我的手就廢掉了,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洪浩這才醒悟過來,聽老頭口氣還有希望,趕緊鬆開,“多謝老先生。”
“嘿嘿,先前都是毛毛雨,今日讓公子瞧瞧老頭子的真正手段。”
話音一落,怪醫老頭的氣質神態便仿佛換了一個人,從一個有些猥瑣的糟老頭子一下變作……極有本事的猥瑣的糟老頭子。
“諸位讓一讓,老夫要施展醫術了。”怪醫老頭神色凝重,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洪浩和祝宓等人不敢有違,立刻全部後退,給老頭留出足夠的施展空間。
老頭口中誦念咒語,雙手結印,雙眸驟亮。他袖袍一揮,數道銀光劃破長空,化作細若遊絲的飛劍,靈活地在空中盤旋,宛如生靈般遵從他的意誌,精準刺入小炤體內各處關鍵之處。
儘管這些飛劍相較於小炤龐大的身軀顯得微不足道,但它們卻在小炤體內發揮著驚人的效用,不僅將斷裂的骨骼一一複位,更以一種玄妙的手法,將那些斷裂的經脈與靈絡重新接續,仿佛有股神秘力量在引導著它們複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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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老夫獨創的微創飛針縫合之術!”老頭得意地介紹道。
那些飛劍在小炤體內穿梭交織,猶如刺繡織錦一般。每當一處傷口縫合完畢,飛劍便自行飛回,整齊排列在他的袖邊,靜待下一次召喚。
隨著治療的持續,小炤原本黯淡無澤的身軀逐漸泛起淡淡紅光,顯然是生命力複蘇的好兆頭。眾人無不驚歎,這樣的醫術,已然超越了凡塵俗世的認知,唯有仙人方能施展。
洪浩喜出望外,心中稍定。
此刻天已儘黑,星雲舟燈火通明,一聲長鳴,顯然是要起航了。
“娘親,你們上船先回去吧。”下一站便是火神大陸,“小炤這樣子沒法上船了,我留下來照顧它,等它好了再去找娘親。”
祝宓搖搖頭,“讓為娘留下來一起吧,人多好有個照應。”
“娘親,你是孩兒的娘親,也是火神族的族長,出來大半年了,不能再耽擱。”洪浩勸導,“小炤一時半會沒法恢複,即便恢複了,星雲舟也沒法裝它。我和它走陸路去找娘親。”
祝宓知道他說的都是道理,隻不過才見兒子從鳳凰城平安歸來,又要分彆,總是不舍。
“洪大哥,我陪你走路。”陸芷道。
“我也想陪著哥哥,還有小炤。”林悅與小炤關係親近,自然更是不舍。
洪浩大手一揮,“你們統統上船,隨娘親先回去。我是風餐露宿慣了的,你們細皮嫩肉卻吃不消。”
洪浩堅持,祝宓便不再堅持,她知道自己孩兒平日隨和散淡,不過一旦定下來,卻也是九牛二虎也拉不回來。
當下便道:“好了,你們都跟我先回去,孩兒帶著你們走不快,更耽誤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