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洪浩如此講話,妙時師太臉上卻並未露出驚懼之色。
她望著洪浩身後若隱若現的五把神兵虛影,感受著滔天的威壓,反而微微一笑,似乎有所倚仗。
“交代?”妙時師太的聲音依舊清越平和,“洪施主,你可知你此刻身處何地?”
洪浩眼神冰冷,“不就是藏汙納垢,和尚尼姑混居的醃臢之地。”
妙時師太不理會洪浩嘲諷,單手豎於胸前,另一隻手緩緩抬起,指向四周金碧輝煌、寶光四溢的殿宇樓閣,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肅穆:“此地非是尋常寺廟。乃是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駐世道場之一。”
她的話語如同驚雷,在演武場上空炸響。
“阿彌陀佛於無量劫前,發下四十八大願,建立西方極樂淨土,接引十方眾生離苦得樂。”
妙時師太的聲音如同梵音吟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莊嚴,“此禪林寺,寺中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皆蘊含無量佛光,承接極樂世界無上法脈。”
洪浩卻不以為然,指著被剃了頭發,腦袋油光瓦亮的順子,冷哼道:“所以,我還應當感謝你救我兄弟脫離苦海,是麼?”
妙時並無慚愧之色,“他覬覦蔽寺大雄寶殿陰沉木所造大梁,貧尼見他年少無知,這才度化於他……”
聽得陰沉木幾字,洪浩心中一動,果然是因陰沉木而起。
隨即暗忖:“樓主雖講做大事不拘小節,但無緣無故奪彆家的東西,終究有些講不上台麵……眼下卻是極好的由頭。”
想到此處,立刻打蛇隨棍上,“妙時師太,你口口聲聲說他覬覦你寺中陰沉木……證據何在?”
妙時回道:“他用神識掃描我禪林寺大雄寶殿,這便是證據。”
“當真是無稽之談。”見妙時如此講話,洪浩更加篤定她並無實據。
“我兄弟順子,不過是途徑此地,感應到那陰沉木氣息,循跡而來,遠遠探查了一番。他可曾踏入你禪林寺一步?可曾出手搶奪?可曾傷你寺中一草一木?!”
順子原本任務就是找到陰沉木,回去報信即可……剩下之事,自有不要臉也不要命的王乜來做。
“阿彌陀佛,洪施主休要爭口舌之利。無緣無故,探查我大雄寶殿,已是罪孽。”
“什麼無緣無故?我這兄弟身負青龍之力,天生親近木屬靈物,好奇之下自然探究……”洪浩冷冷道:“若講這便是罪孽……”
他突然轉了口氣,“那我現在看了妙時大師你的容貌,是不是就可以講我覬覦你的美色,意圖不軌……”
這比喻雖然有失輕薄,但道理卻就是妙時所講的道理。
“你……放肆!”妙時師太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清越平和,因羞怒變得尖銳而顫抖。她指著洪浩顫聲道:“你……你竟敢如此汙言穢語,褻瀆佛門清淨,貧尼……貧尼……”
洪浩不動聲色:“大師過謙了,怎麼講你也不算貧……尼。”卻是一語雙關。
妙時師太氣得臉色由紅轉青,嘴唇哆嗦著,卻一時無法反駁洪浩這歪理邪說。她周身佛力隱隱失控,月白僧袍無風自動,顯然已到了爆發的邊緣。
就在這劍拔弩張、妙時師太即將不顧一切出手的刹那——
“阿彌陀佛……”
一聲低沉平和、卻好似蘊含著無儘威嚴與智慧的佛號,如同暮鼓晨鐘,自禪林寺最深處的方向悠悠傳來。
這佛號不高,卻瞬間壓下了場中所有的嘈雜和怒氣。一股浩瀚,精純,宛如能撫平一切躁動的磅礴佛力,如同初升的朝陽,自寺內升騰而起,瞬間籠罩了整個演武場。
洪浩隻覺得心頭一凜。
這股佛力之強,遠超妙時師太和之前那兩位護法老僧……其精純與浩瀚,如同汪洋大海,深不可測。
而且,這佛力中蘊含的,並非金剛怒目般的霸道,而是一種洞悉萬物,明見本心的無上智慧,帶著一種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的威嚴。
“方丈師兄……”妙時師太看到來人,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瞬間爆發出喜悅和委屈交織的光芒。她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和羞憤,連忙躬身行禮,“你……你終於回來了。”
來人正是禪林寺方丈——釋無智。取《心經》無智亦無得之意。
洪浩先前搜尋順子,他並未在寺中。卻是外出探望散落在外的女弟子,各處分彆講禪,助其開……開悟。
無智方丈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掃過妙時師太,那深邃的眼神仿佛瞬間撫平了她所有的焦躁和委屈。旋即將目光落在了洪浩身上……以及被洪浩護在身後,腦袋油光瓦亮、眼神還有些渾噩的順子。
“妙時師妹,何事如此喧嘩?”法眼方丈的聲音平和,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妙時師太如同找到了主心骨,連忙上前一步,指著洪浩憤懣道:“方丈師兄,此人仗著身負五行神兵,毀我山門,傷我護法,強闖我寺!更……更擄走我寺弟子慧明,還……還出言不遜,褻瀆佛門清淨。請方丈師兄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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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眼方丈的目光再次落在順子那光溜溜的腦袋上,眼神微動,隨即又看向洪浩,聲音依舊平和:“這位施主,妙時師妹所言,可是實情?”
洪浩毫無懼色,他冷笑一聲,朗聲道:“方丈大師,貴寺戒律院首座顛倒黑白,信口雌黃的本事,倒是讓洪某大開眼界!”
他指著順子道:“這是我兄弟順子。他途徑貴寺附近,感應到貴寺大雄寶殿主梁所用陰沉木氣息,好奇之下以神識探查,並未踏入貴寺半步,更未出手搶奪……貴寺兩位護法不分青紅皂白,出手將其擒拿。師太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迷了他心智,強行剃度。”
法眼方丈靜靜地聽著,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待洪浩說完,他目光轉向妙時師太:“妙時師妹,洪施主所言,是否屬實?”
此刻胖瘦兩位護法中枯瘦老僧上前一步道:“稟告方丈,此子身負龍氣,鬼祟窺探我寺重地,分明是覬覦鎮殿寶梁……首座見他年少,不忍打殺,這才度化於他,賜名慧明……”
“本是要救其脫離苦海,皈依我佛。此乃大慈悲……至於洪浩此人,強闖山門,毀我屏障,傷我同門,更是出言褻瀆,罪不容赦,請方丈師兄明鑒。”
法眼方丈聽完,沉默片刻,目光再次落回洪浩身上,“洪施主,你兄弟探查我寺重地,確有不妥。妙時師妹度化於他,雖有手段過激之嫌,卻也存了慈悲之心。至於你毀山門,傷護法,亦是事實。”
他頓了頓,聲音依舊平和,“阿彌陀佛,此事雙方皆有因果。依老衲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此作罷。你帶走你兄弟,我寺不再追究你毀門傷人之過。如何?”
洪浩聞言,笑道:“不曾想方丈竟是泥水匠出身,和得一手好稀泥。”
這老和尚看似公允,實則偏袒!一句“度化手段過激”,就想將給順子洗腦囚禁的事情輕輕揭過?一句“雙方皆有因果”,就想讓他忍氣吞聲,帶著被剃了光頭、差點變成傻子的兄弟灰溜溜離開?
“就此作罷?”洪浩的聲音陡然轉冷,周身氣息再次升騰,五把神兵虛影在他身後劇烈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方丈大師,你說得倒輕巧!”
他指著順子那光溜溜的腦袋,“我兄弟好端端一個人,被你們剃了光頭洗了腦子,差點變成行屍走肉,一句‘就此作罷’,就想讓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那你想如何?”法眼方丈眼神微凝,那平和的氣息中,隱隱透出一絲令人心悸的威壓。
洪浩目光如炬,一字一句緩緩道:“既然此事由陰沉木而起,便將那根陰沉木主梁,作為賠償,交予我兄弟。”
順子雖然沒了頭發,卻贏了道理——原本是無理的要求,順子被剃了光頭,好像就變得合理了。
“否則……”洪浩周身殺意凜然,隻餘洞天光芒大盛,“我便拆了你這藏汙納垢的禪林寺,看看你那阿彌陀佛,會不會降下佛光來救你等。”
反正與佛門不對付,他並不害怕與之撕破臉皮。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已經惹得寺院眾人群情激憤。
放肆!”枯瘦老僧怒喝出聲,周身佛光暴漲。
“狂妄!”肥胖老僧亦是麵容猙獰,骷髏念珠幽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