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懸浮於空中的巨大妖狐,緩緩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如同熔融黃金般璀璨、蘊含著無儘歲月與智慧的瞳孔。她輕輕擺動了一下那九根仿佛能焚山煮海的巨尾,一股遠超凡俗,淩駕眾生的洪荒妖皇氣息鋪天蓋地般彌漫開來。
雖然隻是一瞬,那龐大的狐影便迅速收斂光華,體型縮小,重新化為人形,輕巧地落回地麵,但她的模樣已然大變。
不再是那個稚氣未脫的精神小妹,而是出落成一位身姿高挑,容顏傾國,帶著幾分慵懶媚意卻又威嚴內蘊的絕色女子。她眼中還殘留著一絲剛剛蘇醒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明悟與力量的圓融。
洪浩已經傻眼,吃吃道:“你……你還是小炤麼?”
也難怪他親眼瞧見也不敢相信,此刻的小炤,和他當年所見到的那個中年美婦——小炤的母親,除了看上去年輕些,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
“哥哥,我是小炤。”小炤不但容顏改變,聲音也變得嫵媚誘惑,“我永遠都是哥哥的小炤。”
洪浩一下子汗水都出來了,“小炤妹子,你,你好生講話。”雖口稱哥哥,但那自然流露的媚意與儀態,讓他這當哥哥的都有些招架不住,心跳陡然加速。
何止是他,除了那懶散道人,幾位女子都覺得心神蕩漾。連大招都湊上前,伸出鼻子用力狂嗅。
那懶散道人見狀,又是哈哈大笑,抿了一口酒道:“小友莫慌,莫慌。她自然還是你的小炤妹子。這隻是九尾天狐成年本該有的模樣罷了。”
他打量著小炤繼續道:“九尾天狐,乃上古妖皇血脈,天生地養,鐘靈毓秀。其形貌本就集天地之媚,聚萬物之靈,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自帶無雙魅惑,並非刻意為之,實乃天賦本能。這小狐狸心性純淨,此刻魅惑內斂,已算是極為難得了。若她有意……嘿嘿,那才是真正的傾國傾城,眾生顛倒。”
道人又指了指腳下的大地,“也是緣分,唯有在我這方壺之地,天地法則相對完整且寬鬆,不受外界那般嚴苛天道壓製,她這上古血脈才能徹底蘇醒,得以成就完全的九尾之姿。”
“若在外界,”道人搖了搖頭,“自從她家祖上出了妲己後……法則壓製,靈氣亦不如此地精純古老,九尾天狐血脈能覺醒到六尾便已是極限,想要九尾圓滿?難,難如上青天啊。”
眾人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小炤這驚人變化,既是自身血脈強大,也是方壺這方天地的特殊所造就。
當然,各自眼前這碗酒也功不可沒——這哪裡隻是映照心境那麼簡單?這分明是能激發潛能,洗練根基,助長道行的無上佳釀。其效用,恐怕比許多傳說中的仙丹還要神異。
洪浩等人瞬間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碗中那滋味各異,卻蘊含著磅礴靈機的酒液,眼中爆發精光。
誰個還管它酸的苦的淡的。
“乾了。”夙夜第一個嬌喝一聲,再無半分猶豫,仰起頭咕咚咕咚幾聲,便將那碗如酸醋的酒豪飲而儘。
“轟。”一股狂野霸道的血氣瞬間從她體內爆發開來,白虎虛影顯現,較之從前更加凝實。
洪浩見狀,也是深吸一口氣,端起酒碗,將其中甘甜的酒液一飲而儘。精純的能量化開,混沌之氣自行運轉,瘋狂吞噬著這股靈機,滋養著肉身與神魂,之前扛舟的消耗瞬間補滿,修為更是精進。
輕塵神色平靜,但動作絲毫不慢,優雅卻迅速地將碗中白水飲儘。身後劍影青蓮層層綻放,氣息越發空靈淩厲,人劍之境的感悟不斷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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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瀟一咬牙一閉眼,仿佛喝藥般將那苦酒灌下。磅礴的魂力與靈氣瞬間衝破了她修為的瓶頸,氣息節節攀升,對周遭天地的感知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小小的院壩之內,幾道強大的氣息交相輝映,靈氣洶湧如潮,霞光隱隱,將這片紫竹林映照得如夢似幻,七彩斑斕。
又過一陣,才慢慢恢複平靜。
懶散道人卻不以為意,並不顯露稀奇之色,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隨手便能拿出如此仙釀,對其驚人效果卻渾不在意、視若等閒的道人,其身份和修為,又該是何等深不可測。
洪浩壓下心中激蕩,對著那依舊笑眯眯抿著酒,好似眼前一切不過是尋常景象的道人,鄭重整理了一下衣袍,躬身行了一個大禮:“晚輩洪浩,攜諸位同伴,多謝前輩厚賜。此酒神效非凡,助我等突破瓶頸,洗練根基,實乃再造之恩。晚輩等……感激不儘。”
夙夜、輕塵、林瀟,乃至剛剛完成蛻變的小炤,也立刻神色一肅,齊齊向道人躬身行禮。
道人見狀,隨意擺擺手,笑道:“誒,區區幾碗水酒,不足掛齒。相逢即是有緣,看著順眼,請喝杯酒,算得什麼。快快起來,莫要如此拘禮,反倒顯得生分。”
不待洪浩等人再講,他反問道:“你等一行,若不是撞到此處,原本何去何從?”
洪浩略一沉吟,覺得對此人無須敷衍搪塞,便坦然道:“不敢隱瞞前輩,晚輩此行,是要前往厚土大陸的鈞墟。”
“鈞墟。”道人眉頭微挑,“那可是上古神戰遺跡,凶險之地,等閒難入。小友去那裡作甚?”
洪浩神色一正,“晚輩要去那裡,用五把上古神兵,合鑄一把名曰斷界之劍。”
“斷界……看來小友所圖非小。”
“是。”洪浩斬釘截鐵道,“鑄此劍,為斬斷飛升之路。”
“斬斷飛升之路?”此言一出,一直懶散淡然的道人,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臉上首次露出了真正的驚訝之色。他仔細打量了洪浩一番,似乎要重新認識這個年輕人。
“小友……好大的氣魄。”道人緩緩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驚歎,卻並無斥責或反對之意,“竟欲行此逆天之事……卻是為何?”
“我聽聞,混沌初開之時,天地靈氣原本一樣。但地上每飛升一人,便將海量靈氣帶走上天……今日飛一人,明日飛一人,日積月累,靈氣如螞蟻搬家一般,都上天去了。世間萬物少了靈氣滋養,百姓日子越過越難。”
道人聽罷,沉默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種複雜難言的神情,有感慨,有讚許,有一絲追憶,更有深深的……共鳴。
他仰頭將杯中剩餘的酒液一飲而儘,長長地歎了口氣:“唉……天庭立的這規矩,何其……荒謬。”
他的語氣中,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不滿與失望。
“小友可知,為何我等……這方壺之地數十萬修士,甘願在此避世隱居,既不願飛升天庭,也不願留駐人間?”道人看向洪浩,目光深邃。
洪浩心中一動,這正是他極大的疑惑,連忙拱手:“晚輩愚鈍,正想請教前輩。”
道人苦笑一聲,手指輕輕敲著石桌:“原因很多,但歸根結底,無非是……對兩處都失了望。”
“先說天庭。”道人語氣帶著譏誚,“那天條戒律,繁文縟節,比人間的王法還要森嚴繁瑣千萬倍。等級森嚴,論資排輩,處處講究跟腳出身,法度嚴苛到近乎不近人情。飛升上去,看似長生久視,實則是入了另一個更大的牢籠,成了天庭的百姓,失了逍遙,沒了自我。一言一行,皆受約束,動輒得咎。這般神仙,做著有何滋味?”
“更何況,”他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不屑,“那天庭之上,也並非鐵板一塊,派係傾軋,爭權奪利之事,比之人間王朝更甚。我等散修飛升上去,無根無基,多半淪為炮灰棋子,有何意思?”
洪浩等人聽得默然,他們雖對天庭了解不深,但道人所言,倒符合他對天庭的認知。
“再說那人間。”道人歎了口氣,語氣轉為沉重,“人間雖無天庭那般嚴苛天條,但……靈氣日益稀薄,濁氣漸盛,早已不是上古那般適合修行。紅塵滾滾,因果糾纏,恩怨紛爭不斷。王朝更迭,宗門興衰,殺伐不止。想要在其中尋一處淨土靜修,難如登天。往往閉關閉到一半,不是仇家打上門,便是戰火波及洞府。想要獨善其身,談何容易。”
“更彆提那弱肉強食的修仙法則,如同懸在所有修士頭頂的利劍,逼著人斷情絕性,弄得師徒反目,道侶成仇,父子相殘……烏煙瘴氣。這等人間,待著有何意味,不過是更大的煎熬場罷了。”
道人說到此處,連連搖頭,臉上滿是厭倦與疲憊:“所以說,天庭是牢籠,人間是泥潭。兩頭都不討好,兩頭都讓人待不下去。”
“唯有此處做個散人,方得逍遙快活。故而我等都聚在此島。”
“不對。”洪浩搖頭堅定道:
“前輩講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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