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想聽?那我給你唱一個。”
胡衍連連點頭,大為感慨——畢竟是自己和阿商血脈傳續,女兒的音律天賦想必不差。
小炤便清了清嗓子,毫無征兆地開口唱了起來,嗓音婉轉清亮。
“姐兒哎~生得乖呦~~”
“腰似柳條軟擺擺~~”
“郎在窗外學貓叫呀~~”
“心癢癢呦~~快把門兒開~~”
歌詞直白俚俗,腔調帶著濃濃的市井煙火氣,甚至還有幾分明顯的挑逗意味。
“……”
胡衍臉上的溫和笑容瞬間僵住,整個人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徹底僵在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張與阿商幾乎一模一樣的絕美臉龐,聽著從那朱唇皓齒中吐出與記憶中清雅琴音截然相反,堪稱驚世駭俗的俚俗豔曲……
巨大的反差,讓他這位見慣風浪的青丘之主,一時間大腦空白,瞠目結舌,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直到小炤唱完,餘音似乎還在梁間繚繞,胡衍才醒轉過來。
當下苦笑道:“你……你這是跟誰……”他一句話還沒講完了——
“嗡——”
一股無形卻磅礴無比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驟然從九天之上碾壓而下。瞬間籠罩了整個青丘核心區域。
棲霞宮外的天空中,那原本絢爛的霞光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如鉛,邊緣流淌著暗金色符文的巨大天幕。
天幕之下,近百名金甲天兵肅然列陣,兵戈森寒,殺氣騰騰。為首三名神將,身高丈餘,周身神光繚繞,眼眸開闔間有電光閃爍,威勢滔天,正是洪浩之前所見的那一隊天庭兵馬。
一個冰冷肅殺,不帶絲毫感情的粗獷聲音,如同滾雷般響徹雲霄,清晰傳入青丘每一個角落,“青丘之主,速速現身答話。”
聲音中蘊含著無上威嚴和責問意味,讓此間的空氣都似凝固一般。
胡衍臉上的震驚和錯愕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凝重和冰冷。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
“小刀,聽好。待在宮裡,無論外麵發生任何事,聽到任何動靜,都絕對不要出來。這座棲霞宮的守護大陣乃我親手布置,足以抵擋一時三刻。”
小炤露出驚疑之色,內心大為震撼。
當然並非是對外麵天上那些仙兵仙將散發的威壓感到害怕,老實講,這些年跟著洪浩走南闖北,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而是眼前這青丘之主對她流露出真切的護犢之情,教她內心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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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到底……”她下意識地想問。
“沒時間解釋了……”胡衍打斷她,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複雜無比,有擔憂,有決絕,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眷戀。
“你且寬心,倘若……倘若形勢失控,陣法被破,我亦有最後手段教你逃出生天,記住,活下去最重要。”
說罷,他毅然轉身,月白長袍無風自動,一股磅礴的妖皇氣息轟然爆發,與天空中那道威壓隱隱抗衡。
他不再隱藏修為,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出門衝天而起,徑直迎向了那片暗金色的天幕和森嚴的天兵陣列。
下麵已經有不少長老弟子列陣廣場,臉上俱是驚疑之色。此番陣仗,便是那些活過悠長歲月的老狐狸長老們也從未見識過。
“天庭諸位道友,大駕光臨我青丘,不知有何見教?”
胡衍清朗卻蘊含著不容侵犯意誌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他懸浮在半空,與那三名神將遙遙相對,雖是以一己之力麵對整個天兵陣列,氣勢上卻絲毫不落下風,儘顯大妖風采。
小炤衝到窗邊,望著天空中那道獨自麵對強敵的挺拔身影,心中充滿了困惑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胡衍剛才那番話,那眼神,絕不僅僅是對一個狐族後裔的關懷那麼簡單。
“難道……”一個模糊的念頭在她心中閃過,但旋即被天空中愈發緊張的對峙氣氛所打斷。
暗金色天幕下,為首的神將踏前一步,冰冷的目光掃視胡衍,聲如寒冰:“胡衍!我天庭雷部律部二位仙官,奉命巡查各界,日前在你青丘地界失去蹤跡,你身為青丘之主,作何解釋?”
胡衍懸浮半空,麵對那名為首神將咄咄逼人的質問,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他拱手一禮,語氣平和卻清晰傳遍四方:“尊使此言,卻是讓胡某有些不解了。”
他親眼瞧見了陸壓黃皮葫蘆的玄妙神奇,知曉對方絕無實據。隻要自己打死不認賬,這便是永遠也說不清楚的懸案。
當下不卑不亢繼續道:“我青丘雖地處邊陲,卻也一向恪守天規,安分守己,從未有過怠慢天庭之舉。尊使所言雷部律部二位仙官巡查之事,請恕胡衍孤陋寡聞,確實未曾瞧見,亦未曾接到任何通傳。”
他話語微微一頓,語氣帶上幾分恰到好處的凜然:“尊使言及二位仙官在我青丘地界失去蹤跡……此事實在非同小可。敢問尊使,可有確鑿證據,證明二位仙官最後消失之地,確在我青丘疆域之內?若是誤判,豈非寒了我青丘上下安分守己之心,亦恐損及天庭明察秋毫之譽。”
他這番話,可謂有禮有節,滴水不漏。
先是表明自己不知情,繼而質疑對方證據不足,最後更是抬出天庭聲譽來反將一軍。他心中篤定,對方絕無實據,此番前來,多半是憑推測和想當然前來施壓問罪。
那名為首的神將,乃天庭巡天司的悍將,名喚雷嘯,性子本就火爆,見胡衍不僅不認罪,反而言辭犀利,暗含譏諷,臉上頓時掛不住。
他周身雷光劈啪作響,怒喝道:“大膽胡衍,還敢狡辯。二位仙官奉命巡查,最後靈樞印記顯示的區域便是你青丘。若非在你地界出事,難道還能憑空蒸發不成?定是你青丘包藏禍心,暗中加害天庭仙官。”
胡衍聞言,眼中依舊平和無波,不卑不亢:“尊使此言,未免太過武斷,若僅憑靈樞印記最後顯示在我青丘附近,便一口咬定是我青丘所為,扣上包藏禍心的罪名……這,便是天庭辦事的規矩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放肆。”雷嘯神將勃然大怒,他身為天庭正神,何時被下界妖族如此頂撞過。本是來走個形勢過場,顯露天威,你胡衍總要誠惶誠恐配合一番才合道理。
尤其胡衍那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是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讓他惱羞成怒。“區區下界妖主,一隻老狐狸也敢質疑天庭法度,本將看你就是做賊心虛。”
他身後另外兩名神將也上前一步,三股強大的神威如同三座大山,轟然壓向胡衍。下方的青丘狐族們頓時感到呼吸困難,修為稍弱的弟子更是麵色慘白,幾欲跪倒。
胡衍身處威壓中心,月白長袍獵獵作響,但他身形依舊挺拔如山。
他體內妖力澎湃運轉,一股絲毫不遜色的磅礴妖皇之氣衝天而起,硬生生頂住了三名神將的聯合威壓,在空中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依舊是那句話——不願惹事和膽小怕事,本就是兩回事。
“胡某行事,向來問心無愧。”胡衍聲音朗朗,掃視三名神將,“若天庭有真憑實據,胡某甘願受罰,若僅憑猜測便要治罪,恕難從命。青丘雖小,骨頭還是硬的。”
“好,好一個問心無愧。”
雷嘯神將怒極反笑,他猛地抬起手臂,手中瞬間凝聚出一柄纏繞著狂暴雷霆的巨鐧,指向胡衍,“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休怪本將以天規行事,將你拿下,再慢慢審問。眾天兵聽令。”
“在!”近百天兵齊聲怒吼,聲震九霄,兵戈高舉,寒光耀天。
“布天羅地網陣,擒拿此獠。”
刹那間,無數金色鎖鏈虛影從眾天兵手中飛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張籠罩天地的大網,帶著禁錮法則的力量,朝著胡衍當頭罩下。
大戰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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