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世皆敵
直到這一刻，洛可可才終於理解了這個詞的含義。
它並不是指洛可可遭遇了多麼強大的對手，或是被數量眾多的敵人圍攻這麼簡單而是指一種舉目望去世間沒有任何人願意向她投去信任和同情眼神的特殊狀態。
除了極少極少數認識她的人之外，墨城、大炎乃至世上每一個正在觀看直播的人，都對她抱有最純粹和最真實的敵意。
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議會人員，亦或是冒險者和宗門弟子，都對她投去了憎恨和厭惡的目光。
在這些人的眼中，洛可可是殘忍屠殺了數十萬人的惡魔，亦是不知悔改連孩童都想傷害的魔鬼。
在這種錯誤的認知下，人們會憎惡她，倒是一點都不奇怪。
隻是。人們永遠也不知道，他們眼中散發出來的惡意，到底有多麼的可怕。
一個人所表達出來的惡意，或許不算什麼。
但當千萬人甚至億萬人在同一個錯誤的引導下，對單一個體產生同一種無差彆的憎恨，那麼，這種極端的負麵情緒便不再是無根之水，會隨意流逝
它們會逐漸轉化為實際存在的力量，開始以人類無從知曉的方式，慢慢影響這個世界。
而首當其衝遭到壓迫的，自然是洛可可了。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正在變得越來越困難，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掌捏住了喉嚨，哪怕拚命張開嘴巴，用儘全力的呼吸，也隻能吸入那麼一絲絲微不足道的氧氣。
若不是她身邊還有雲祈和暗可可在陪著她幫她一起承受惡意和壓力的話，她恐怕連呼吸的能力都要丟掉了。
“無妨無妨沒什麼大問題，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洛可可重重地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強大起精神，喃喃自語道：“放輕鬆一點，洛可可；打起精神來，洛可可不許緊張啊，洛可可。”
“這壓根不算你遇到過的最大的麻煩，不是麼？”
“好好想想吧，洛可可，你哪一次行動不都是九死一生？哪一次戰鬥不都是充滿了危險？”
“可到了最後，你總能反敗為勝，總能找到那唯一的希望，而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你是特殊的，你可以戰勝困難，你能憑借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奇跡，事實上這對於你而言並不是一件難事雖然這世上存在無數種被稱作【不可能】的事情，但你最擅長的，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對吧？”
洛可可第一次這麼頻繁地給自己“講道理”，給自個打氣。
她幾乎想儘了所有和鼓勵有關的詞彙，用了一整套完整的邏輯和說辭，去讓自己的靈魂重新振作起來。
女孩確實做到了，至少在她自我鼓勵之後，她的呼吸算是變得順暢了不少。
不過洛可可自己心裡也清楚，她這麼下意識地安撫自己，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其實本質上講，就是對自己沒什麼自信。
洛可可曾經有過一種想法，那就是：隻有對自己實力不自信的人，才會想方設法地找各種理由，來為自己可能會到來的失敗開脫。
那時，她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大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
可是到如今，當她成熟了之後，這句話的回旋鏢，卻砸到了她自己。
事實一向是這麼的諷刺。
“罷了，舉世皆敵就舉世皆敵吧，無所謂了。”
洛可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