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昨天晚上不小心磕門上了。”李秀春摸著紅腫的臉,言不由衷地道。
他當然不可能告訴齊全柱,說這是父親李國福打的。
人家齊爺爺好心幫忙,特意給他問文藝兵的事情,他咋可能說父親一聽這個事就“炸廟”啊?
“炸廟”是東北話,意思為憤怒,以及憤怒而產生的破壞力。
如果說李秀春這樣說的話,豈不是等於說李家人不識好歹一樣嗎?
受父親的教育和影響,李秀春早早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看不起他的家庭,也會丟自己的人。
他不想自己的家庭被齊全柱看不起,齊全柱畢竟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他不想這個為數不多的朋友,成為那些大多數看不起他的人之一。
畢竟那些人夠多的了。
“你淨瞎扯,就算磕門上,也不至於把半邊臉都磕腫了你騙鬼呢?”齊權柱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李秀春臉上的傷,根本就不是門撞的。
“你咋跟爺爺一樣呀?眼睛都那麼好使,都那麼不好騙。”李秀春有點尷尬,但心裡邊也有點暖。
畢竟,齊全柱是真正關心他的。
“我跟我爺爺比可差遠了,”齊全柱哈哈一笑,又問道,“所以你那臉到底是咋回事呀?本來就胖,這一下子顯得你更胖了。”
“而且胖的還不均勻,一邊胖一點,一邊胖那麼多。”
“去去去,我咋就胖了?我這叫勻稱!”李秀春板著臉道。
齊全柱就隻是笑。
李秀春眨巴著小眼睛瞄了瞄齊全柱,最終還是說道:“當文藝兵這件事怕是不成了,我爸不同意。”
齊全柱怔住了:“你爸不同意?”
李秀春神色頹然地點了點頭。
“他為啥不同意?”齊全柱簡直有些不可思議,“當文藝兵是多好的事兒啊!而且你唱歌那麼好,到了部隊,你的舞台空間又大,又能發揮你的長處。萬一將來提乾了,那不是挺好的事兒嗎?”
“我當然知道這是好事,我咋能不知道呀?”李秀春越說越難受,連嗓子都沙啞了。
“我爸不同意,我能怎麼辦?”
“那你就讓他同意啊!你跟他好好說說。這也算是你一輩子的事兒,總不能一直就在家裡這麼待著啊!”
李秀春搖了搖頭:“我爸那個人我知道,他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就沒有不行這個事兒!”齊全柱的倔脾氣也上來了,他轉身就要往李秀春家走,“我找你爸說!”
“你快拉倒吧!”李秀春一把拽住了齊全柱,“你說啥呀說?我爸都沒在家!”
“那我上你爸單位找他!”齊全柱掙脫開李秀春,就往量具廠的方向走。
“行了!”李秀春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吼,“你就彆管了!”
齊全柱頓住腳步,轉過身,一臉憤怒地看著李秀春。
“李秀春,你還是不是個爺們?你自己的未來,你自己的前程,你都不能做主?”
“你他媽都多大歲數了?還事事都聽你爸的?”
“你能不能有這個本事,把你們家戶口本拿出來,自己報名去?”
“我……”李秀春的臉頓時漲的通紅,他囁嚅著,剛才怒吼時候的魄力和勇氣,刹那間頃刻全無。
“李秀春,當文藝兵雖然不用衝鋒陷陣,但也屬於用音樂保家衛國。是個人就能理解,我不相信你爸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