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回來,必須得洗個大澡!”江大強說著,把李秀間帶到了家附近的澡堂。
打從“少管所”出來一直到現在,李秀間才剛剛感覺到放鬆。
他坐在澡池子裡,伸開雙臂,靠在被熱水氤氳了的石頭矮牆邊,看著不斷上升的熱氣,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沒想到咱倆還能一起來泡澡堂。”江大強不無感慨地說道,“這一晃,三年都過去了。”
“是啊,三年……都已經這麼長時間了。”李秀間也頗為感歎,“你最近在乾啥呢?”
“我能乾啥?”江大強自嘲地笑了笑,“學習也學不進去,學一門手術也不樂意去,畢業以後就瞎混唄。”
說著,他看著李秀間問:“你呢,啥打算?”
李秀間抬起頭,看著濕漉漉的天花板,半晌方才說出三個字:“不知道。”
未來,對於這些尚且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來說,似乎還有些太遠,以至於他們根本看不清方向,更摸不清脈搏。
他們同樣迷茫,同樣惶然,同樣畏懼。
兩個人洗了澡,本來又吃了一頓飯,方才回到江大強家。
江東勝這段時間,單位進行國有企業經營管理方式改革,所以每天都到家很晚,有時候就直接睡在辦公室。
對於自己這個兒子,江東勝是恨鐵不成鋼,但又舍不得打罵,隻能是本著小事上放養,大事把關的原則去跟江大強相處。
“反正我媽走得早,他也管不了我,我也不想讓他管。”和李秀間一塊兒慢慢悠悠地往家走的時候,江大強這樣跟李秀間說。
“你爸就算對你挺好了,知足吧你。”想起李國福,李秀間都覺得江大強是掉進了福堆裡,“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秀間道。
江大強看了看李秀間,然後苦笑了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當初他工作忙,忙的根本顧不上我們,也從來就沒管過我。”
“我發燒,媽抱著我去看病,天下著大雨,下的都冒煙了,連路都看不清,結果就讓一輛公交車給撞上了。”
“我媽用她這輩子最大的勁兒把我扔出去很遠,自己就這麼走了。”
“也不知道是他太忙,還是我媽走的急,反正他趕回來的時候,我媽都已經走了……”
江大強停下腳步,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說:“所以他現在就算對我再好,能有啥用?能把我媽還回來嗎?”
李秀間看著江大強已經紅了的圓圈和拚命忍住的眼睛裡的淚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最終,他拍了拍江大強的肩膀,兩個人沉默著往家裡走去。
“所以以後你就不用跟我客氣,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兄弟,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住一輩子都行。”沉默了片刻之後,江大強對李秀間說,“明天我配一副鑰匙給你,你就拿著。”
李秀間點了點頭,隻說了一個“好”字。
李秀間就這樣在江大強家住了下來。
對於李秀間的到來,江東勝自然是十分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