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的墓碑行行排列,無聲矗立著,蒼翠的鬆柏遮蔽了光線,清風徐來,鬆濤陣陣,讓人感覺格外肅穆和沉重。
有些墓碑的基座已開裂,露出裡麵堅硬的青石與夯土,有些碑刻的名字已斑駁不清,上麵長滿了藤蘿與青苔,不知在此地矗立了多少歲月。
白向首的目光緩緩掃過,幾個熟悉的名字落入眼簾。
“赤胥龍?”“鴻一?”“向天行?”
白向首心頭震驚不已。
前朝大梁國的戰神、真武宗、縱劍門的開派祖師,哪一個不是名動四方,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江湖中至今仍流傳著他們的傳說,想不到居然也長眠於此?
白向首望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的墓碑,心神激蕩,同時腦海中閃過無數疑惑。
蒲牢敖天默然肅立,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幽然歎息道:“小子,磕個頭吧……
他們都是為了守護你們所在的那方世界,才不幸隕落的,等下我帶你見個一人,他會解開你所有的疑惑。”
白向首聞言,雙膝一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虛空之中突然雲霧翻湧,有電閃雷鳴,灑下一片蒙蒙細雨,似風雨同悲,如天地齊哀……
“此地也是那位聖人所造,為了表達尊敬,我們在這裡都是走路,不能禦空飛行的。”
敖天帶著白向首,走了半個多時辰,前方是一處山穀,樹木豐茂,流水潺潺,隱隱有笛聲傳來。
笛聲婉轉清脆,幽幽而鳴,無數的鳥兒簇立枝頭,靜靜聆聽。竟然沒有一隻鳥兒發出聲音,無數隻翠鳥,擠在一起,把纖細的枝條壓得低垂,遠遠望去,像是結了一串串青紅果實。
“老賈……老賈呐,賈湖,我把那小子帶過來啦……”
傲天高聲吼叫,響亮的大嗓門震徹山穀。
隨著笛聲戛然而止,頓時無數鳥兒驚飛而起,它們五顏六色,爭先恐後地扇動著翅膀,空中仿佛升騰起一片五彩祥雲。
畫眉、鸚鵡、蒼鷺、林雕、遊隼、蒼鷹、水雉、還有無數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嘰嘰喳喳四散飛舞。
白向首看的暗自驚奇,其中居然有通體雪白的孔雀,渾身湛藍的重明鳥,還有一隻雙翼展開十幾丈,威風凜凜的金翅大鵬。
溪水淙淙,清澈無比,水中有七彩遊魚追逐嬉戲,溪水儘頭,是一座八角玲瓏的小亭。
亭中一人白衣勝雪,臨風而立,眉目清俊,清風吹來,衣袂飄逸如飛,刹時就吸引住了白向首的視線。
白衣人收了笛子,麵露不悅道:“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大吼大叫,你這廝就是不改!”
他看向白向首,臉色變得溫和,說道:“向首小友,歡迎來到此地,你是這千年來第一個到此之人!”
說完,他伸手相迎,把兩人引進小亭坐下。
亭中有石桌石凳,桌上有茶盞,一旁亭柱懸掛著古香古色的陶壺。
三人坐定,白衣人伸出雙掌,輕輕拍了三下。
啾啾鳴叫聲響起,一群翠綠的知更鳥翩然飛來,它們嘴裡銜著楊枝甘露,圍著陶壺飛舞盤旋,那晶瑩剔透的甘露化作一道水線注入,頃刻間已是滿滿一壺。
知更鳥發出歡快的鳴叫,翩翩飛走。
一隻火紅的盔犀鳥,如同受到召喚,似離弦之箭般飛進亭中,它頭頂一簇火焰狀的羽毛,驕傲的挺起胸膛,張開大嘴,噴出一道幽藍色的火苗。
片刻時間,壺水已咕咕作響。
一隻銀色白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嘴裡叼著幾叢茶枝嫩芽,烏溜溜的黑眼珠打量了一下白向首與敖天,很聰慧地將茶葉分彆放在幾個茶盞中。
做完這一切,銀狐搖了搖毛茸茸的尾巴,躍出亭外,眨眼消失不見。
白向首看的嘖嘖稱奇,敖天看上去不動聲色,臉上卻是抑製不住的激動,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鳥兒噴火烹茶,狠狠咽了幾口口水。
白向首感覺白衣人麵相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思索良久,他猛然想起遊曆四方時,曾在殷城舞陽山上,看過許多遠古石刻畫像,其中某副石刻容貌與其極為相似。
他有些不敢確信地開口問道:“前輩……可是……神笛賈湖?”
水已煮沸,盔犀鳥像個等待表揚的乖寶寶一樣,輕輕鳴叫,飛上白衣人肩頭,鳥喙梳了梳身上羽毛,展翅飛去。
白衣人淡淡一笑,提壺每人倒了一杯道:“請!”
白向首看著白玉茶盞中琥珀色的茶湯,水汽氤氳,一股異香撲鼻而來,嗅之令人神清氣爽。
他雙手端起,輕啜一口,隻覺口齒生津,體內真氣頓時如平湖起驚雷,洶湧翻騰,澎湃不止,心中大為吃驚。
一杯茶竟有如此威能?
敖天毫不客氣,如餓死鬼投胎一般,抱起茶盞,顧不得茶水滾燙,一口吞下。
半晌,才砸吧著嘴,一副意猶未儘的樣子,眼淚汪汪的怒聲道:“老賈,你也忒不地道,我來了好多次,你這靈絨春毫也不給我嘗嘗,為何這小子第一次來你就舍得?莫非他是你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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