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口獅鼻,五官刀劈斧鑿,儘顯男人雄性的荒世烈,此刻說出的話語卻如一頭溫順的綿羊。
那根點燃的煙被他用拇指和食指撚在掌中,任由青煙飄動。
“哈哈。”
蘇策朗聲一笑,不再言語,擺手下了逐客令。
荒世烈折腰與地麵平齊,深躬一禮之後,這才緩緩退出這間書房。
“大人,這個荒世烈恐怕不會這麼輕易的老實聽話啊。”
一直沒有隱藏身形,就站在角落之中的錢鳳庭。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原原本本。
在錢鳳庭看來,荒世烈就是一個心性堅韌且城府極深的人物,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黃擒龍手下隱忍這麼多年,一直等到倭區動亂初現端倪,這才暴起翻盤。
這樣的人,留著始終是個禍患。
“要不然乾脆直接斬草除根?”
錢鳳庭眼裡狠辣,單掌在下頜狠狠一劃。
“草是要斬的,根也要拔。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我還能壓得住,就先把他養著吧。”
蘇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轉而問道:“道序的那件事查清楚了沒有?”
“已經有了些眉目,仁德資本的嫌疑很大。”
錢鳳庭沉聲問道:“要不要讓明王去敲打敲打?”
“先彆著急下場。”
蘇策似笑非笑,右手手指輕輕敲著座椅扶手。
“失蹤的這些人都是道序或者陰陽序的從序列者,裡麵可沒有帝國百姓,跟咱們可沒多大關係。”
“那我們要不要把情報通報給朝廷?就算咱們不插手,能探查到情報也是大功一件啊。”
“通報給誰,兵部還是北鎮撫司?他們不過都是新東林黨養的家犬罷了,可沒資格在這件事裡呲牙咧嘴。”
蘇策冷冷一笑:“更何況從始至終朝廷都沒有表示過要辦這件事,說不定儒序那群人現在可是摩拳擦掌,等著給道序下絆子呢。”
錢鳳庭一臉擔憂,“那就這麼看著這些罪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萬一到時候弄出點什麼麻煩,黑鍋恐怕還是要落在咱們頭上。”
“放心,我還在,天就塌不下來。”
言辭簡短,氣魄如山。
錢鳳庭顯然早就習慣了對方這樣霸道的作風,表情無奈。
“大人,那您說德川宏誌他們冒這麼大風險惹道序乾什麼?”
“失蹤的那些從序者,都有什麼共同點?”
“黃粱權限?”
錢鳳庭愕然,“他們又不成佛作祖,又不測字算命,鼓搗那些東西乾什麼?”
“我怎麼知道,那玩意兒我連見都沒見過。”
蘇策長身而起,看向身後那幅占據正麵牆壁的倭區地圖。
“所以先等著看看吧,先讓那些膽大包天的道匪和淘金客幫我們探探路。”
與此同時,一輛車駛離千戶所。
“一橫一豎,好大的規矩。”
荒世烈靠在後座,咧嘴獰笑,“可惜,我不抽煙。”
一隻拳頭伸出窗外,五指緩緩張開,香煙燒成的灰燼被寒風卷起,隱入黑夜。
“道友,請留步。”
說話之人頭上盤著道髻,麵如冠玉,五官挺拔,渾身皮膚整潔白皙,看不見任何毛孔。
配上一身紫色道袍,於周遭雪色掩映之中飄然出塵。
比起裹著一身厚重棉衣的陳乞生,光是在賣相上就完全碾壓。
可在陳乞生的眼中,這攔路之人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令人厭煩的虛假味道。
“你是哪一家的新派道士?”
陳乞生微微皺眉,隱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彈動,“不知道‘留步’這兩個字不能輕易出口?”
“在下重陽宮,辛典。”
白衣道士對著陳乞生稽首一禮,說話間,俊逸的眉眼卻紋絲不動,隻有一雙嘴唇微微開合,怪異且僵硬。
“冒昧打擾,還請道友見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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