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執掌龍虎山的當代‘張天師’,因為武當‘真人’刺殺而身死道消,其餘新派宗門裡摸到了序二門檻的掌教們,雖然也受了不輕的傷勢,但卻在‘張天師’的庇護下,成功撿回了一條命。”
“龍虎山為了新派道序的生存不遺餘力奮戰,算的上是仁至義儘,可在戰事之後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敬,反而因為‘張天師’的隕落,而招致了其他新派宗門的覬覦。”
“人心不足蛇吞象。”
張崇誠冷聲道:“為了不淪為和武當山一樣的下場,崇煉師兄繼承‘張天師’之位,於危難之際力挽狂瀾,用白玉京‘甲字天仙’的權限化為仙劍,強行封鎖了黃梁核心,斬滅了其他門派的掌教們‘合道’的企圖,將他們全部擋在了序二之外。”
“隻有等到如今的‘張天師’率先晉升之後,他們才能有機會踏出那一步。如果他們還要試圖顛覆龍虎山,那結果便是玉石俱焚!自此,整個新派道序才算徹底安定下來。”
佛國中,巨猿如同定格的背景,因為主人的失神而陷入呆滯。
袁明妃身後,謝必安眉頭深鎖,範無咎卻聽得意興闌珊,不明白對方這個牛鼻子在翻什麼老黃曆,講的故事也不夠曲折離奇,連繪聲繪色也算不上。
出身天闕的沈笠則是瞪大了眼睛,眸子中滿是凶光。
在他看來,對方翻來覆去講‘天下分武’的事情,那就是當麵在打自己的臉。
而且還他娘的是左右開弓,掄個沒完。
要不是因為這裡是袁姐的佛國,主人不發話,自己不好動手。
否則早就他娘的掄刀開砍了,誰跟你在這兒叭叭叭叭個沒完?
“這一代的‘張天師’,倒真是好手段啊。”
袁明妃不鹹不淡的稱讚了一句。
“所以這矛盾症結,就是你們掐住了其他新派道序晉升序二的希望?”
“這也是為了自保的無奈之舉,並非龍虎山本願。”
張崇誠繼續說道:“這些年來,諸如閣皂、青城、茅山等等宗門想過很多的辦法,試圖繞開這層封鎖。可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這一次的爭端,便是因此而起。”
張崇誠冷笑道:“各門各派應該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所以紛紛選擇作壁上觀,甚至暗地裡做些手腳拉龍虎山的後腿,想借著李鈞的手擾亂席卷整個廣信府,削弱龍虎山,逼迫‘張天師’放開權限。”
言至於此,袁明妃對於所謂的‘道序矛盾’已經了然。
不過她也不會天真到全然相信張崇誠的話。
什麼武當嫉恨‘黃粱’,要斬斷新派機緣。什麼龍虎仁至義儘,卻慘遭同道落井下石。
曆史寫的隻是贏家的故事,因為輸家早已經屍骨無存。
“多謝天師解惑.”
袁明妃嘴唇一抿,鼻中噴出兩股煙氣,笑道:“可我不管怎麼聽,聽出來的都是龍虎山已成眾矢之的,說句不好聽的,這牆倒眾人推的精彩場麵,我們很樂意見到啊。”
“龍虎山會陷入危機,但永遠也倒不了。”
張崇誠臉上同樣露出笑意:“再不濟,隻要龍虎山願意向一兩家道序宗門放開權限,立刻便可以轉危為安。可真到了那一步,不知道李薪主兩隻拳頭能不能擋得住成百上千把飛劍?伱們諸位又能上何處去尋求一條活路?”
“嘛呢,你在這兒威脅誰呢?”
沈笠上前一步,手中戰刀鋒銳直指張崇誠。
後者目光掃來,輕笑道:“天闕如今自身難保,卻給你找了個好出路。沈笠,你福緣不淺啊。”
“你說什麼?”
沈笠聞言,心頭突然沒來由一寒,頓時勃然大怒,持刀就要衝出。
一根煙杆橫伸而來,輕輕壓住刀背。
“算命可不是道序擅長的事情,有些話聽聽就行了。動了怒,那可就丟人了。”
袁明妃目光看向張崇誠,緩緩道:“大天師今天坦然告知宗門醜事,這份誠意,我相信.”
“袁法師通情達理,對我們兩方而言都是好事。”
“天師先彆著急誇,我的話還沒說完。”
袁明妃說道:“我相信,不代表李鈞相信,他可不是一個會斟酌利弊的人。對他來說,一座龍虎是打,再來一座道序宗門一樣也是打。我們的腦袋在脖子上,他的腦袋,可是掛在褲腰帶上。”
“我說這些的意思,是想提醒天師你,要放下兵戈,關鍵不在這是不是一場局,也不在於背後是否有黑手,一樣也不在你我,更不在李鈞。”
張崇誠了然,笑道:“那是在陳乞生了?”
“不,是孫鹿遊。”
袁明妃搖了搖頭,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
“關於孫鹿遊道長一事,始作俑者是張崇源,貧道可以做主為他平反昭雪,還他一個清白。”
“孫道長本就是清白,何須你們來還?”
張崇誠雙眼微眯:“那法師的意思是?”
“該死的人,必須要死。”袁明妃一字一頓。
“龍虎山死的人已經不少了,無論是為了陳乞生,還是孫鹿遊,即便是為了蘇策,也足夠了,你們該知足了。”
吼.
道觀上空,怒猿嘯月,震碎漫天星光。
袁明妃吐出一口煙氣,平靜道:“聽到了嗎?他在說,不夠。”
“張崇源身份不同尋常,隻有‘張天師’有資格處置。”
張崇誠沉聲道:“不過貧道可以保證,他的結果不會比身死道消輕鬆。”
“天師,我看你又弄錯了一件事情,現在是你求我們,不是我們求你。”
袁明妃笑了笑:“更何況,龍虎山現在還有必要在意什麼臉麵嗎?”
張崇誠默然不語。
“孫鹿遊蒙冤枉死,陳乞生自然也是清白之身,他如今還算是龍虎山弟子。他想上山,合情合理。除他之外,生死自負。”
良久,張崇誠終於開口。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占據整個天幕的龐然身影隨即消失無蹤,佛國散開。
張崇誠隨即站起身來,轉身朝著觀外離開。
“‘張天師’真的是現在才開始合道?”
在道人抬腳跨過道觀門檻的瞬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問語。
說是詢問,可語氣中卻透著篤定。
“天下不缺愚蠢之人,也不缺袁法師你這樣的聰明人。但蠢人看到的不一定就是錯的,聰明人也不是事事都能猜得中。貧道在黃粱之中看遍了人心,料想現世也該是如此。”
張崇誠腳步落定,站在道觀門外,回頭看來。
“對了,貧道曾聽聞,在番傳佛序中最強悍的能力是根植於基因之中的轉世法門。不知道法師你又繼承的靈山之中的哪一尊佛陀?今後又該把因果還給哪座神山?”
一問還一問,是觀內人和觀外人互換了一招。
比刀劍更加鋒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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