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娘子怕她尷尬,忙道,“不是那位鎮北王,是新鎮北王!”
然而賀芳亭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尷尬的,婚姻未成而已,提過親又未成的多得很,淡定地道,“他是第一次進京罷?”
施大娘子點頭,“是呢。”
眾所周知,鎮北王是大昭皇朝唯一的異姓王,地位極其特殊。
而這是有原因的。
兩百多年前,宋廷崩塌,異族入侵,昭太祖褚世英,與北地豪傑邵滿江同時起兵抗擊異族。
經過數年鏖戰,終於將異族驅逐出邊境,複華夏河山。
褚世英與邵滿江拔劍四顧,發現敵人隻剩下了對方,大戰一觸即發。
但兩人終歸心懷蒼生,看著滿目蒼痍的大地,不忍再起戰火,傷及百姓,於是放下刀槍,在九華山懇談了三天三夜,最終兩人結為異姓兄弟。
褚世英為兄,建都重安,立大昭皇朝。
邵滿江為弟,揮師北上,為大昭皇朝永鎮北方,是為鎮北王,世襲罔替,與大昭共存亡。
褚世英也發下毒誓,善待邵家,後世子孫若心生猜忌,對邵家不利,必將遭受他的詛咒,並且江山易主,邵氏為尊。
這麼多年來,各代皇帝和各代鎮北王都做到了,君臣不相負。
直到現在,“九華定天下”還是各戲班壓箱底的絕活,無論唱得好不好,隻要開唱,就有人看。
養活了無數伶人。
按照與昭太祖的約定,鎮北王每三年親至京城,叩拜天子,並每年派子女或兄弟進京朝賀。
但老鎮北王,也就是遭福莊長公主拒婚的那位,上次叩拜天子回去後,約莫一年就突發急病去世了。
新任鎮北王是他的嫡長子,以守孝為名,未赴三年之約,隻派了二叔前來。
如今守孝滿三年,才來京城麵君。
而在此之前,每年來京城朝賀的要麼是他二叔,要麼是他三叔,或者是他兄弟,他一次也沒來過。
大家都猜測,他可能麵貌醜陋,或者身有暗疾,因此老鎮北王藏著掖著,怕被人嘲笑。
這些事情,賀芳亭也是知曉的,笑道,“大夥兒這回總算能解惑了。”
是醜是俊,一見便知。
有無暗疾,可不是一眼能看出來的。
但不管怎樣,到時候定然掀起一番熱議。
總之,希望他早些進京,好轉移一下京城人的注意力,不再盯著自家。
她並沒興趣成為京城人的談資。
齊家班唱到天黑才散場,賀芳亭重重打賞,又跟施大娘子說,無事常到府裡來,不必拘禮。
施大娘子連連稱是。
賀芳亭剛要沐浴,江止修來了,雙目赤紅,疲倦地道,“後日,梅影入門。”
相熟的同僚都道他好運,在這場朝堂傾軋中全身而退,還抱得美人歸。
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裡有多痛。
珍愛的女子被迫為妾,雖然是他的妾,也叫他難受。
如果他願意讓梅影當小妾,早就納了,何必想出兼祧之策,弄出這一堆破事兒?
這是對梅影的侮辱,也是對他的侮辱,對他們真摯情意的侮辱。
若是賀芳亭此前退讓一步,何至於此?
恨賀芳亭麼?自然是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