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芳亭陪著他一起笑,心中已是驚濤駭浪。
多年的疑惑,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從小她就想不通,皇帝為何防著她,上一輩的恩怨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她又隻是女子,為先太子複仇的可能性很低。
有什麼必要防備她,監視她?
若是真的厭惡,隨便捏個罪名殺了就是,何必總用軟刀子磋磨人?
原來是為了赤甲軍!
皇帝大概以為,赤甲軍跟她私下有聯係,磋磨她,就能逼出隱在暗處的赤甲軍。
可是沒有,真沒有!
母親和祖父、祖母,都從來沒有跟她說起過赤甲軍。
她若有這樣的力量,會是另一種活法。
皇帝喝了口參茶,又道,“你母親當年,也常隨先太子去赤甲軍。除了先太子之外,她是唯一能命令赤甲軍的人。”
說完觀察賀芳亭的反應。
她若緊張,或是故作從容,都說明心裡有鬼。
但賀芳亭的反應不是他所預料的任何一種,而是一臉神往,“母親當年一定很威風!”
皇帝啞然,半晌才道,“是很威風。”
比皇子們威風多了。
任何事物都是以稀為貴,皇子多了也不值錢,父皇看到他們就雞蛋裡挑骨頭,看到皇妹就眉開眼笑。
膝下唯一的公主,晚年所得,又是最愛的女人所出,父皇都不知道怎樣疼愛了,恨不得把星星也給她摘下來。
賀芳亭沉默片刻,輕聲道,“舅舅,過幾日我不能進宮了,要去白雲觀為母親祈福。”
皇帝也記得本月二十八是皇妹的忌日,歎道,“好孩子,有孝心。朕也給皇妹添些香油香花,到時你一並帶去。”
賀芳亭起身鄭重施禮,“多謝舅舅!”
關於赤甲軍的話題就此打住,賀芳亭以為皇帝不會再提。
皇帝也覺得,沒有再提的必要,但不知為何,第二日又忍不住道,“順安,你以為赤甲軍會藏在何處?”
賀芳亭心說你還有完沒完,想了想,道,“要麼已過世,要麼卸甲歸田,藏於民間。”
這與李榮貴和其他心腹們的猜測不謀而合,皇帝沉吟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依然集結成軍,伺機為先太子報仇?”
賀芳亭麵露不解,“報仇?找誰報仇?先五皇子謀害先二皇子、先四皇子,嫁禍給先太子,自己也被先帝斬殺,此時屍骨大約都化了。這仇還要怎麼報?就算想鞭屍,也沒幾根骨頭。”
皇帝慢慢道,“萬一,他們遷怒於朕,覺得朕坐了本該屬於先太子的皇位,找朕報仇呢?”
賀芳亭暗想你這就是心虛,匪夷所思地道,“這怎麼可能!先太子固然是眾望所歸,可他既然已經駕鶴仙去,總得有人承繼大統。您是先帝親立的太子,本就應當登基為帝。他們若因此遷怒您,定受萬民譴責!”
這番話,聽得皇帝極為熨帖,但他心中還有疑慮,語氣低沉地道,“順安,你母親在世時,常說先太子是朕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