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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世界倒懸。
一雙鹿皮靴踩過,水中世界被漣漪攪碎,又被血色浸染。
“叩叩——”
“海波東……”
裘英身著一襲黑色的鬥篷,來到一處恢弘府邸門前,依靠在門廊上,神情稍顯疲怠。
隻聽吱呀一聲,漆紅的大門向內被拉開,一老者站在門後,雖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體態健朗,手臂上還掛著一塊漿洗乾淨的毛巾。
他見門外的裘英渾身濕透,腳下已經彙聚出一汪淺紅的血水,不由地麵露擔憂:“大人……您今日是去西北部斬除邪祟吧?可還順利?”
女人垂著眼簾,接過他手中的毛巾,隨意擦了擦頭發和臉,毛巾上頓時留下一片混雜血色的灰跡。
“都已經鏟除了,西北那邊,有段時日不必去了。”
她揉了揉眉心,將毛巾隨手甩在肩膀上,“彆擔心,這都不是我的血,隻是這次戰況比較混亂,弄得狼狽一些罷了。”
“我離開的這幾日,府上沒什麼事吧?”
女人並肩與海波東往內廊走去,聽見女人這話,海波東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件怪事……我正想著該如何向您稟報……”
女人側眸瞥了海波東一眼,眼神微動,“什麼稀奇事?怎麼連你都吞吞吐吐的?”
海波東撚了撚自己的衣袖歎氣道:“府上來了個人,自稱是……二十年後的蒙少爺,恕屬下愚笨,此人靈體氣息當真與蒙少爺一般無二,屬下也用驗魂石驗過了,測出他並沒有說謊。屬下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便將人留在了府中,現在正安置在東廂房,就等您回來定奪。”
女人默了一瞬,而後微微挑眉:“還真是怪事……帶我過去看看吧。”
兩人來到東廂房外的遊廊上,遠遠便看見一棕發的男人站在廊下吹簫,簫聲如風過林海,靜謐悠遠。
裘英止步靜聽了一會兒,隔著一廊瑟瑟的秋風,遠遠打量著廊下的男人。
淺棕色的長卷發,翡翠色的眼睛,佳女一般妍麗的麵容,身形卻高大健壯。
就連脖子上的刀疤都一模一樣。
也不怪海波東疑惑,這人的確是與裘蒙一模一樣,就連吹簫時的神情姿態也一般無二。
裘英也有些頭疼了。
裘蒙是她十年前在邪祟多發的西北落紅山脈撿到的山精,本體是一株人參,當初她蕩平一個邪祟聚集的窩點,在邪祟頭目的老巢裡找到了他。
這對於身為刀客的裘英來說,算是一筆很幸運的額外收獲。
刀客是對以斬殺邪祟為生的武者的統稱,因隻有特殊礦石煉製成的唐刀能夠斬殺邪祟,而將這幫武者稱之為刀客。
算是個比較危險的職業,因而幾乎人人都備上一些保命的好東西。
人參精則是其中效果最好的。
拇指大的一點人參精須發,便可吊住將死之人的性命,若是已經化成人形的人參精的心臟,更是據說能夠助人得道成仙。
在這個世界,沒有人不想成仙,哪怕自己不成仙,當今活著的人裡麵,有一個能成仙也好。因為這個世界沒有仙,所以六道崩壞,人死不能輪回,隻能化作邪祟,為禍世間。要是能出一尊仙,四海八荒的日子都會好過一些。
也因此,饒是早已經家財萬貫,看遍世間珍寶的裘英,在看到邪祟老巢中如尋常孩童一般熟睡著的人參精時,也忍不住怦然心動。
她將人參精帶回家中,取名叫裘蒙,卻始終不曾像傳說中那樣,挖出他的心臟吞服。
看著那與人類孩童一般無二的純淨眼睛,裘英實在是下不去手。
再者,她也並不全然相信那則傳說。
人參精的心臟要是真有這般威能,那人參精自己怎麼不成仙?
她也相信,能助她成仙的道,不會建立在一個孩童的血淚和枯骨之上。
“我們那個裘蒙呢?”
裘英回過神來,偏頭低聲與身旁的老管家說話。
“他聽說您今日回來,一早便上鎮口等您了,您回來的時候沒見到他嗎?”
“啊……我昨天走到城外的時候睡著了,是收屍的把我運回來的,進鎮那會兒我可能在運屍的車上……”
“您這……”
兩人壓著聲音,在簫聲裡竊竊私語,並不曾驚擾到廊下的男人。
直到身後響起一聲雀躍的呼喚——
“阿姐!”
簫聲戛然而止。
裘英與海波東都下意識循著聲音回頭,就見一棕發碧眼的高大青年站在遊廊的另一頭,正滿臉欣喜地大步走來。
這就是一直與裘英和海波東生活在一起的、另一個“裘蒙”了。
他健步如飛來到裘英麵前,在距離裘英還有半步距離的地方停下,眼神像秋雨一樣,細蒙蒙地落在她身上每一處,直到海波東輕咳一聲,他才彎起嘴角來,又溫聲喚了裘英一聲。
“阿姐,你這次出去了好久啊,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裘英麵上沒太多表情,隻眉目間多出一點溫和的笑影,“多是彆人的血。”
裘蒙眼神流連在裘英臉上,在一處淺色的血痕處停頓了許久,他手攏在袖子裡,幾次捏起又鬆開,最後隻是指了指自己臉上相同的位置,“阿姐,你這裡還有血沒擦乾淨。”
“是嗎……”
裘英隨手拿手背抹了一下,隻將血跡在肌膚上塗抹開。
海波東搖著頭,在一旁插話道:“一聲不響就跑出去,一天不見人影,回來了也不關心一下獨守空巢的老人家,唉呀,真是世風日下……”
裘蒙的視線這才從裘英身上移開,他笑嘻嘻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酒壺,遞給海波東,“我順手給您帶了鎮外那家店的燒酒!”
“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