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唐綾的營帳內,同樣是陛下賜菜,同樣一個精巧小盒,裡頭裝一塊木雕。
唐綾垂眼看著小盒中靜靜安放在紅綢上的木雕,似有沉思,青嵐不敢打攪,便給葉淮使眼色:桌上菜都快涼了,快說話啊。
葉淮站得筆直,全當沒瞧見。
青嵐幾次想張口,都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剛惹得唐綾不悅,現在哪裡敢再犯,隻能跟葉淮一塊兒呆立著,憋得他渾身上下難受極了。
好半天,唐綾終於伸手將小盒蓋上,青嵐才鬆了口氣,便聽唐綾吩咐道:“葉淮,將這個悄悄給楚王送去。”
“是。”
雨連下了兩日,到了第二日夜裡雨勢才漸漸和緩下來,卻又起了大風,呼嘯嘯得吵得人難以安眠。
之後幾日天氣一直不大好,陰沉的很,偶爾還有小雨,百雁山圍獵卻已到了最要緊的環節,自陛下的錦盒賜下,圍獵即算正式開始,各路人馬應對極快又都想悄悄行動、避人耳目,原本的精彩激烈又被陰雨藏起了大半,營地裡反而顯得冷清了。
山裡風大霧寒,三位皇子、諸家公子和軍部儘數鑽進了林子裡,陛下身邊陪著的人一下少了許多,便有些無趣,陛下便召了唐綾來弈棋。
金帳內燃著香,火爐上的水壺咕嘟咕嘟滾著,唐綾和陛下手邊各備了一盞茶,張綏安在旁侍奉,其他內官侍衛都在外間不敢打擾,帳內隻聽棋子落盤,似乎比帳外還安靜。
侍衛悄聲入帳,站在門口先給張綏安恭敬一禮。
“張綏安,有什麼消息?”陛下的心思還在棋局上,唐綾棋藝精深,十分不好應付,這一局已下了近兩個時辰,正值收官的關鍵時刻,一絲一毫都容不得疏漏,這一時連圍獵的消息都不重要了。
張綏安將人招進來。
“啟稟陛下,外間風大似又要下雨,五殿下和七殿下已先後回營。”
“回來了?其他人呢?”
“禁軍、五都府和五城衛皆還未歸,沈駙馬和馮世子早些時候已回來了。”
陛下擺擺手,讓人退下去,人快走到了門口又被陛下出口喊住:“等等,楚王呢?”
“回稟陛下,楚王殿下尚未歸來。”
陛下搖頭笑了笑:“隨他去吧。”
軍部的人都是皮糙肉厚,經年的磨礪都用在這一時,百雁山圍獵是他們出人頭地最好也是最快的機會,他們絕不會放過,是以每一年都拚儘全力,這麼多年了獵得彩頭的都是軍部中人,五皇子和七皇子雖然成績都不差,甚至也有數次失之毫厘,卻總是輸。
今次的彩頭是隻夜鷺,陛下給的題又是一分為三,既然是明著讓他們聯合結盟,便是有意要看看他們自己的選擇。軍部倒是聰明,索性內部團結起來,既可避免在皇子之間做選擇,又可聯合最強的夥伴。隻不過,禁軍、五都府和五城衛素來各自為政,要在三天內達成合作無間怕也是難。
反而是楚王祁霄,大清早天不亮就入了林子,到此刻還跟軍部耗著,看來是勢在必得。
又過了半盞茶,時近掌燈,一局棋終於塵埃落定。
“恭喜陛下。”
陛下沉聲大歎:“哎,此局精彩,唐卿下得一手好棋啊,朕贏的這半目可十分辛苦。果然英雄出少年。”
唐綾來大陳時,受陛下封為“宿衛郎”,便也算是陳國之臣了。
“承蒙陛下誇讚,下臣惶恐。陛下布局精妙,下臣獲益頗多。”
“哈哈哈哈,與唐卿切磋棋藝著實有意思,比圍獵更有意思。”陛下大笑,“時辰也不早了,唐卿就留下陪朕用晚膳吧。”
“陛下厚愛,下臣榮幸之至。”
臨近戌時,唐綾才回到了自己營帳之中,回來第一件事情便是問:“楚王回來了嗎?”
從陛下金帳回來的路上,唐綾路過了祁霄的營帳,外麵無人侍衛,裡頭也不見有燈火,他便曉得祁霄還未歸來,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問。
葉淮搖頭:“尚未。”
“還沒回來嗎?”唐綾皺了皺眉頭,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又問,“其他人呢?軍部的人呢?”
“半個時辰前都回來了。”
唐綾愣了愣,全都回來了,隻有祁霄沒回來……
“葉淮,我們的人呢?還跟著嗎?”
“是,按照公子的吩咐,跟在楚王身邊,隨機應變,猶若急事,會有人傳信回來。”
唐綾來回走了兩步,低聲道:“若非你身上的傷尚未痊愈,我該讓你去的。”
葉淮立在一旁,沒有應聲,青嵐看了看葉淮,再偷偷瞄了一眼唐綾,心裡隻覺得自家公子太過在乎祁霄那小子了,葉淮一貫是貼身保護唐綾的,其他人還這個資格,何況是祁霄。但青嵐學乖了不少,這些話憋在肚子裡自己想想便罷了,輕易不敢再說出口。
祁霄手裡現在隻有兩塊木雕,沒有第三塊木雕拚湊出完整的木雕小鳥,解不開木雕的謎麵,如何獵那頭彩?
可祁霄去了一日,入了夜都未回來,是發生了什麼事?
百雁山滿布大陳的軍隊,星羅衛難以行事,山間這片林子很大,星羅衛的零星幾人根本是進去了也無用,他現在對那片林子裡的人和事一無所知,心裡的忐忑竟有些壓不住。
前日唐綾讓葉淮悄悄給祁霄送去了木雕,祁霄收了木雕,隻讓葉淮帶了一聲“多謝”給唐綾,便再沒有了,後來也沒再來見過唐綾。
祁霄說等唐綾想好了告訴他,那便就此等著?唐綾不去找他,他就不來了?不來就罷了,這雨一停就往林子裡鑽,還一去不複返了?
唐綾心口堵得慌,他給祁霄木雕就是幫他的意思,順便也給他一個台階下,可祁霄倒是比他想象的更沉得住氣,偏是唐綾不去,他就不來了。
簡直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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