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從山上流下,帶著勢能和動能,衝勁很大。即使被分流,它對土壤依然具有衝擊力,能以機械侵蝕的方式更改溝道,不斷擴大溝渠的寬度和深度。
是以,在兩頭打通的一刹那,高興沒多久的阿薩思就一臉懵地看著溝渠擴張、土壤流失、地形改變的淒慘現狀。
湍急的流水衝走了疏鬆的泥土,脫離了既定的軌道,淹沒了老鼠的洞穴。水開始往地勢低的方向流,沒過了池子,也衝走了同樣一臉懵的蛙類全家。
短短十五分鐘,阿薩思就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領地,而水勢終於卡在了一個平衡點,逐漸緩慢、趨於平靜。
之後,雖然想要的大池子有了,但她委實有點高興不起來。
不知為何,大池與電網的組合總給她一種不妙的感覺。
*
她的預感沒錯,大池建在電網邊,一到下暴雨的時節,她觸電的頻率就變高了。
不管她願不願意,不管她有沒有準備,來自大自然的背刺雖遲但到,並混合著暴雨的巴掌和雷電的捶打,給了阿薩思一個完整的童年。
她麻了,被電麻的。
一到風暴季就挨劈,即使第二天能吃到新鮮的恐龍都無法抹平她身心的創傷,畢竟這頓打挨得結結實實。
但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她擁有了一個放得下她的池子。
如是度過了兩個風暴季,阿薩思一腳跨進六歲的門檻。伴隨著成長高峰期的到來,她總算徹底擺脫了“輕小”的頭銜,成長為體長21英尺、重達3噸的巨物。
有了如今的體格再接觸熟悉的動物,她忽然發現那些棘手的“對手”都不再是對手,她完全能以速度和力量碾壓過去,把它們牢牢釘死在食譜上。
曾經的她夠不到長頸鹿的脖子,現在的她能將它輕易鎖喉。
曾經的她擋不住食人虎的厚爪,現在的她能把它輕鬆拿下。
就連犀牛的全力衝鋒也戳不破她的肚皮,鱷魚的巨口咬合也談不上攻擊——她突然體會到了擁有強大實力和無上地位的滋味。
這並不是隨意支配弱者的爽感,而是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淪為獵物的安全感!
她不必藏身在陰影處小憩,不必為了提防食肉動物的攻擊而保持淺眠,也不必為了喝一口水還得擔心水下的動靜。
她大可以敞開肚皮曬太陽,把吃不完的食物隨意放在身邊,想什麼時候喝水就什麼時候喝水。現在,輪到它們躲著她走了!
阿薩思暢快極了。
然而,她的好心情隻維持到池子再也容不下她的那天。最後,她的池子變成了沒多大用的魚塘……
傍晚時分,蘇珊和另外兩名飼養員一起過來投食。
兩年前,他們三個還會站在升降機上看“資產”進食;到如今,他們隻能躲在一個鐵籠子裡給她送餐。
沒辦法,她越長越大,已經到了“安分守己站在原地都會讓人望而生畏”的地步。飼養員也是人,會害怕實屬正常。
隻是,不論她長得多麼麵目猙獰,蘇珊對她的態度依舊不變。
“好孩子,你要多吃點。”蘇珊笑道,“吃多了才能長得更大、更重。”
飼養員苦笑:“蘇珊,它已經3噸了。”
“才3噸而已,肯定沒有吃飽。”有一種餓叫作蘇珊覺得你餓,“另一隻有4.4噸重,她卻隻有3噸,克萊爾主管是克扣她的食物了嗎?哦上帝,難以置信,他們居然為難一隻恐龍?我要投訴!”
飼養員無話可說,無奈道:“蘇珊,你有時候真像我的祖母……有時間的話,你還是見一見你的家人吧。它隻是恐龍,你不能把它當作外孫女養。”
蘇珊:“聽著孩子,我絕不會讓我的家人登上這座島,絕不!奉勸你也彆這麼做。”
“啊,為什麼?恐龍是每一個孩子的夢吧?”
“對,是夢。但隻有在書裡是夢,在現實裡——是貨真價實的噩夢。”
鐵籠子放了下去,三人坐車開遠,似乎爭辯著什麼。
阿薩思收回目光,接著,她伸出爪子抓住電網搖了搖,先是麵無表情地承受電擊,再是神智清醒地鬆開了它。而這一次,她的爪心安然無恙。
看來……這張電網已經困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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